苏小巧与纪扬波的回答才说完,校区的广播声已经响起,声声召唤“学生会长姚喜容、学生会长姚喜容,请立刻到校长室报到:了
“我不该问的。”时间配合得真好,让她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唉。
“容容,你保重。”这是姊妹们唯一能送她的祝福。
“我会活著回来的。”
第十章
季节接近酷热的夏天,夜里虫鸣唧唧,努力对抗热闹的车啸人声,彰显一丝丝微弱的存在。有多少人已经忽略了黑幕间还有这样悦耳的天籁,仔细去听,听听小昆虫们谈天说地、听听它们说著哪一棵树的叶子味道最鲜最女敕、听听它们吵著哪个人类混帐,在它们家门口喷洒杀虫剂——
“你为什么都不跟我说?”
小窗子外的清脆虫叫声里掺入了一句埋怨,姚喜容解读小昆虫的对白全凭她自己想像,可是那句埋怨,用的正是她不能装做听不懂的“中文”,不给回应实在太说不过去了。
“说什么?”姚喜容不再去听那些很细微的虫鸣,将全盘心思都搁在她正对面吃拉面的乔均。
“你又被叫进去校长室骂的事。”乔均很不满地从她碗里夹走最大块的叉烧,像是要处罚她的死鸭子嘴硬。
连这种事他也知道呀?一定又是如意跟季天城说,季天城又转述给乔均听,他们两校现在还真是“交流频繁”,缔结成姊妹校算了。
“校长她又没骂我,只是开导而已。”眼见美味叉烧变成他的嘴里肉,她也不甘示弱,一筷子夹起他半碗的面到自己碗里。要比狠,谁怕谁呀?
她与他,已经养成了默契,每天下课都会固定到这间拉面店聚头,谁先来谁后到都无所谓,朝固定的老位置走来就好了,她等过他,他也等过她,通常都是乔均等她的机会比较多,反正彼此都对这样的约会方式没有异议,就将每日一面当成了生活里的一件重要事项。
“开导什么?”
“开导我要以课业为重,不可以为了什么情呀爱的荒废学业,我这个阶段的人生应该是花费在努力读书,要谈恋爱,等考上大学,爱怎么谈都随便我去谈。”姚喜容胃口很不错,吃了一碗半的拉面还有“余胃”去品尝拉面店推出的抹茶口味宇治金时刨冰。
“什么歪理?!”乔均嗤了声,果然是“为人师表”会讲的大道理。“只有这样吗?这次他们没有罚你?”
好好吃噢,冰冰凉凉的抹茶刨冰,让方才吃拉面给烫红的舌头获得天降的救赎,她又尝了好几口才大发慈悲地拨冗回答他:“暂时是没有,因为我向她保证,我不会因为你而失常,我还是我,不会成为师长父母眼中那种为了爱情而冲昏头的笨小孩。”
她那句“我不会因为你而失常”,让乔均不是很高兴,灌了一口热汤,将哽在喉里的不满给咽了下去。
很差劲的感觉,好像从头到尾只有他一头热地唱著独脚戏,她倒好,一切看来是那么恬然自得,完全不与他胡乱搅和,只站得远远的。
“我也相信你是。”他口气中带著轻哼,又毫不隐藏,听不出来的人就是聋子。
姚喜容看向他,他立刻赌气将脸偏向另一边,任性的意味很重。
姚喜容也没多问什么,从书包里拿出笔记开始用功,一边吃冰一边背公式,反正他不想说话,她也不会强逼他。
她没告诉他,校长给她的缓刑只到这次期中考结束,如果她的成绩能稳稳保持榜首,证明她的确能兼顾功课及感情,那么这次的事情就算了,他们长辈也能退一步,默默允许小情侣继续交往,但是只要她做不到自己的承诺,那么下一步就会请她的家长到校,好好商谈这事,也不排除将乔均及他的家人也一并找齐,大家坐下来好好“聊聊”。
聊?这是美化后的字眼,也是大人们用词上的虚伪。别以为小孩子好骗,那种“聊”,到后来还不都变成了拍桌叫骂,各人站在各人的立场上数落别人的不是。
到时“勾引”、“诱拐”的罪名还不是分别落在她与乔均头上,一人平分一个,很公平呵。然后呢?双方父母从此严禁两人见面,用尽一切手段要将两人拆散,接著上演的戏码大概就会走向“罗密欧与茱丽叶”那种令人起鸡皮疙瘩的肥皂剧,她敬谢不敏,也不擅长,与其如此,还不如她乖乖上进,用最皆大欢喜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反正读书向来是她的强项,应该不会太困难。
情路难走呀,女人当自强。
可惜她的心意没说,乔均也不会懂,此时他还一迳打扰她用功,大掌一伸就盖住她凝神默背的复杂公式。
“我讨厌每件关于你的事都必须从别人口中听到,你遇到这种事应该头一个告诉我,你被叫进校长室骂,一点都不觉得委屈吗?”而他难道不能是第一个分担她委屈的人?她都不想向他撒娇或是迁怒吗?!
姚喜容倒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我没告诉你是因为我自己可以应付,也许告诉你之后也于事无补,还可能把事情弄得更糟,我何必要说?”再说,她一点也不觉得委屈,如果和他在一起还会有“委屈”的念头产生,她根本就不会踩进他编织的网。她享受与他偶尔斗斗嘴的乐趣,也享受他每次听她说话时专注的表情,更享受他好几次用他的外套罩住她那份温暖和小心翼翼,她没有一次觉得委屈,自始至终都没有。
“我知道你很行,不需要一再强调。”乔均脸上的不悦越来越重。
“我没有强调,只是说给你听而已。”她的口气很婉转了,再轻轻一叹。“我话说在前面,如果你是打算跟我吵架,那么等我考完试再来吵。”她现在没什么心思吵架,只想把时间花在对两人比较有助益的读书上头,否则到时两人要吵的机会还会无限量增加。
见她收拾笔记,一副要走人的模样,乔均又忍不住动手留人。
“好,不吵架。”他让步了,反正到后来还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喷火,她还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吵起来不过瘾。“也拜托你别把笔记拿出来了。”让他觉得他一点都不受重视。
她点点头,有他在,她的心思总定不下来,看了公式也没记在脑子里,最多不过装模作样,也罢,只好认真挖她的甜点吃了。
“轻纱,我们真的算是情侣吗?”良久,乔均才再开口,一直逼得她将视线停驻在他这边。
她不想回答。
如果这句话拆成两句,让她可以一句摇头一句点头,她才有办法回答,像他这样一气呵成的问法,她能怎么答?
是,我们当然是,是个屁啦,她又不是他口中的轻纱!冒名顶替是很无耻的,如果哪一天他抱著她说“轻纱,我爱你”,虽然情真意切,也是针对她而来,她还是会有踹人的冲动,
不是,我们不是。如果不是,她做什么心甘情愿接受一切因他而来的处罚,还不断告诉自己这就是爱情酸甜苦辣中的某一环,无论如何总是会尝到的,她不以为苦,将这当成甜来尝,尝得她眉开眼笑的,如果这样不算情侣,那么她也不知道什么叫是了,因为学校老师没教过。
“你自己都不确定了,你要我怎么回答?”每次听到他错误的称呼,她真有全盘吼出事实的冲动。
“我很确定这个问题在我心底有怎样的解答,但是我猜不透你,你的表现没有任何一项让我感觉到你是需要我、是非我不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