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弄清楚,他该喜欢的人到底是“姚喜容”还是“韩轻纱”?
姚喜容没有发愣太久,随即轻轻一笑,以嗅不出狡辩的自然口吻澄清道:“容容的文章每一个字都是出自她的手笔,不需要任何人替她操刀或给意见。”向来只有她替别人操刀写文章的份,哪来她让别人代劳的好事?“我的看法受容容影响是很正常的,毕竟我和她同在学生会服务,耳濡目染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吧?我这叫无意识、无恶意的抄袭。”
“真的吗?”
“真的。”她没骗人,她所有付梓的文字都是她的心血结晶,无论被称赞或批评,该她的就是她的,只是……等一下一定要拉他上教堂告解,因为她又为了不让他识破她的身分而撒小谎。
见乔均沉默,她察觉到他的失望……
失望?他在失望什么?
失望姚喜容不是个靠别人帮助才稳坐宝座的挂名会长,还是失望她不是那个代笔之人?
“你怎么好像听到了不高兴的事?”而且车速变快了,已经和隔壁排的摩托车并驾齐驱,看起来很危险——她很怕爷爷级的脚踏车啪的一声,四分五裂。“乔均,骑慢一点!”这样发生危险时她才可以第一时间跳车以保小命呀!
他放慢速度,因为感觉到揪在他腰间衬衫的手加重了力道,他将她的反应解读为紧张害怕,最后甚至慢到将车子停在路边不动,只为了和她面对面说话。
“我一直很欣赏姚喜容的文笔,非常的欣赏。”乔均不再讳言,也知道或许这对她而言早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所以没在她眼中看到惊讶也是理所当然。
他一直很不想让她知道他心里对另一个人有好感,因为他无法猜出她的笑脸到底蕴涵了什么情绪,是无所谓还是不在乎,都会让他很……手足无措,可是他又忍不住想向她解释些什么,明知道自己没有这个义务,因为她没质问过他,虽然偶尔暗喻提及,只要他表现出什么都不想说,她也不会多问,就是她这样的态度,让他只能去胡猜乱想,怕她误会了什么、也错听了什么,要是不说只会让他心里不畅快,他干脆摊开所有底牌,畅所欲言算了。
打定主意,也起了个头,乔均发现要说完也不是件难事。
“第一次看到她的文章,她在畅谈著她初任学生会长的理想和抱负,那时候的我,也正巧刚成为千叶的学生会长,我这辈子从没有这么强烈去检视过自己,她承诺师生要做到的那些事,是我该做却不曾心甘情愿要做的,一方面我觉得自己失败,一方面又好奇是哪样的人会有这种想法,她的文字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她是在开空头支票或是胡乱喊话,像是只要出自她的口,就会有实现的一天。我一篇篇看她的文宇,越觉得她的特别,我无法否认自己是喜欢她、欣赏她,甚至好佩服她,但……仅限于化为文字的她。”他直勾勾地望著她,似乎想捉住她脸上每一分变化的神色,想看出她听见这番话的感觉。
姚喜容突觉一股热气窜过她的颈子,直奔脑际,烫死了成千上万的脑细胞。
他在说的人,是她。
那个化为文字的人,是她。
姚喜容不只一次从方如意的口中听到乔均是如何对“姚喜容”有好感,只是她从不知道,他的好感起源是这样的单纯,完全不涉及外在条件。
他甚至完全不认识她,就只是看著她的文章……
“所以我在见到姚喜容的照片时,我是失望的。”而且程度远远超过他现在说话的语气。
“为什么?”姚喜容必须要稳住红潮轰上她双颊的速度才有办法平稳地问道,“她……很美。”
“是很美,我想没有人会反对这种说法。可是……我也必须自首,我是个以貌取人的烂家伙,我不喜欢她的长相。”如果可以因为一个人的外貌而喜欢人,那同理,他是不是也可以由一个人的外貌而讨厌人,这两者都一样叫“以貌取人”呀。
“这种话小……容容是有听过,但只有嫉妒她漂亮的小心眼女生这样攻击过她,那是酸葡萄心理,女人才适用,从没有男孩子说过……”是她听错还是他说错了?
“她不是我想像中的姚喜容,我还是会欣赏她的文笔,但真的只是纯欣赏了。果真如同天城说过:‘无论结局是绝望死心还是更振奋迷恋都好,至少勉强算是向前跨了一小步。’我以往一直只会认为姚喜容是恐龙女,所以拒绝去追查她的长相,但我从没料想过有朝一日当姚喜容变成了美女,我的结局竟然也会是绝望死心。”
“呃,容我打断你一下……”姚喜容抱歉地举手打扰他发言的兴致,“就算容容是你喜欢的那一种类型,也不代表你的迷恋会有开花结果的一天。”又不是他喜欢,别人也得爱上他呀,这可不是在做数学功课,一加一就会等于二的固定模式。
“不,一旦是我认定的,我就会得到,像——”
姚喜容看著他逼近,她没有退缩躲避,反正也逃不到哪里去,逐渐让他的脸孔霸占她的视觉。
“现在。”
乔均蜻蜓点水的在她微愕的唇上偷了个浅吻,只是偷腥发出来的“啵”声很大,故意用声音制造热吻的假象,然后退离几公分,贪看她的表情。
欸欸,好歹做出一个捂住嘴怒瞪他的模样好不好?看起来也比较有女孩子矜持的味道,而不是这种不太满意他吻得很敷衍的样于,这不是逼他再来一次吗?
“你又脸红——唔!”最后一个语助词被牢牢吞进他的嘴里,害她没能来得及取笑他又像个“小孩子”涨红脸,身子被钳制在他双臂问,也被迫踮起脚尖来迎合他的身高,整个人沦落敌手。
她眼睁睁看著乔均像是扑了十几层腮红的脸庞贴著她的脸,源源不绝的热度传递过来,让她觉得自己的脸颊快烧焦了,他的脸越红,她的脸也越热,让她不得不怀疑现在游移在她唇间的不是他的舌头,而是喷火龙专门爱吐的高烫火焰,用这种方法要将她烤熟,好方便他享用美味的BBQ。
好热,真的好热……
“见鬼了!我什么时候沦落到这样清纯?!又是什么时候觉得几个小吻就能喂饱我了?!”他离开她的唇,恶声恶气地低吠,双臂还是没有打算放开她,将她压按在他的胸口,听他鼓噪的血液脉动。
不只乔均有埋怨,连她自己都有话要说,她埋在他衣间嘟囔:“我才见鬼了,我什么时候腐烂到和你在街头上演芭乐偶像剧吻戏?!”
又什么时候双手不自觉抡紧他腰间的衣服,像依依不舍他唇舌的退离?
又什么时候觉得再来一次好不好?
又什么时候觉得……
他脸红的样子,好可爱。
第九章
棒天一大清早,乔均又在她家门前等她,可是姚喜容没踏出家门赴约——不能让这男人像只尝鲜的猫,有了甜头就想造就二度事实,这样只会宠坏他。
即使他投掷小石子来轻敲她的玻璃窗,她也不做任何反应,只有在瞄见他寻找到一大块的红砖头,准备拿它来敲出她的注意力时,她才赶紧出面抢救她家的玻璃窗,在他勾勾食指,无声的要她立刻下楼与他“幽会”时,她的回应是摇摇头,并且拿起房里的小白板认真写下一行字——
上学去,乖。
然后看著楼下的乔均喷火跳脚。
她被学校罚禁闭,他也跟著参一脚不读书就是了?她是逼不得已,巴不得这七天快快熬过,他倒是跷课晓得很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