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我们回去了。”墨黑的镜片挡不住他正含笑的右眼。
“你做了什么?”让花婷她们一副“闯祸了”的惶恐,现在连瞟都不敢瞟他们这边一眼。
“我说,『关於你们的恶意毁谤,我的当事人保留法律追诉权』,再递上一张名片,这不是既封了她们的口,又解释了你的清白吗?”他做事只喜欢快速解决,而且要乾净俐落。
比起她的鲁莽,他用了快又有效的方式。
“我看她们不是被你的律师专业给吓到,而是被你的气势。”尤其是那种挺身出来保护她的气势。
他笑了笑,任她勾挽住自己的右臂,然后很轻很轻地朝他道了声含糊的谢谢。
走出店门前,花漾没再去理会背后投射来的目光,她依著简品惇的身子,搂得不肯松放,用著行动在对身后的花婷撂下挑衅——
随你们爱怎么嚼舌根就去嚼舌根吧!
你看,在世上,还是有人愿意爱我的,我不会是孤孤单单一个人的……
第十章
花漾近来的学校出席率让教官及班导跌破眼镜,虽然每次的随堂测验都是个位数的成绩,但已经让师长们不忍心再苛责她一字一句。
难得迷途羔丰逐步走回正途,他们怎好再强求这头小羊儿一夕之间变成羊中翘楚呢?擦擦眼泪,给予花漾最温馨的师长爱及鼓励。噢,瞧,小羊儿竟然在看书,感动、好感动……
花漾回头看著自习课不在讲桌前当石像枯坐,偏偏走到她身后擦泪擤鼻的班导师,卸去以往浓妆厚粉的脸蛋显得十分稚气,也让她此时疑惑的眼神添了这年龄该有的天真无邪,而没有之前的佯装世故。
“没什么……没什么……你继续看书……”让他继续感动他的就好,抽泣。
“怪人。”在班导师一走远,花漾立刻细声嘟囔,很小人地在背后放冷箭。
埋头在那本厚重的《会计学》里,上头的借贷法则对她来说就像一行一行的外星语言,正著看和倒著看实在看不出什么差别,可是简品惇要她发掘自己的兴趣,好歹她现在理出了一点头绪——她决定放弃会计这门高深学问,从兴趣科目的候选名单中除名。
唉,她不能只当一个没有兴趣的人吗?又没人强迫规定人生一定非要有什么兴趣呀专长的才算充实,她心甘情愿当个废物也不行噢?
不过简品惇却希望她能找到自己的喜好,近而继续升学进修、开拓宽广的视野,也替自己出社会的未来铺路,可是她目光浅短,只知道何谓“及时行乐”。
合上会计学,换上另一本同样厚到可以拿来当枕垫的书——《刑法》。另一本外星语系的书。她想走法律相关科系,因为简品惇待的法律事务所一律只用大学法律系毕业的助理,连倒开水的小妹也不例外,如果她想混进他的事务所,光靠关系行不通的,但严格来算,法律也不算是她的兴趣,“简品惇”才是。
看看她会不会因为对他的爱,而奇迹式的考上法律系。
嗯,难——要考上和要看懂这本刑法一样难。
到了下课,花漾还是坐在自己座位上看书,隔壁班的大雄已经跷了两天的课,不知和那一大群的飙车同伙又混到哪个地方去Happy,没空再围绕著她团团转,让她耳根子清净不少,但也害她有著失去朋友的小小沮丧。
她知道大雄是有点喜欢她,在行动上在言语间都不掩饰对她的好感,更不只一次想藉机灌醉她,趁酒后乱性让两人的关系直接跃升成男女朋友,可惜她对於大雄的个性太明白,他不是一个可以包容她任性的男孩子,连他自己都无法约束自己的血气方刚,又有什么资格管别人?他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人。
至於其他人多是看在她的银行存款面子上才和她称兄道弟,名副其实的酒肉朋友,可是毕竟他们陪她渡过一段不算短的日子,让她免於寂寞侵蚀,在她内心里还是对他们有几分哥儿们的情谊及感谢在,失去了,也是会使人感到失落。
毕竟,人不能只靠著爱情这单一的感情活著的吧。
没想到她竟然会有这种体认,看来最近的平静生活让她开始长智慧了。
从全新的书包——打从新生入学到今天,使用率不超过五次的新书包——里掏出手机,准备利用宝贵的下课十分钟打电话给简品惇,听听他的声音,顺便和他聊聊自己刚刚悟出的小道理。食指指月复还没来得及滑到按键“1”上头,她的手机反倒先响了起来——
这么巧吗?心电感应噢?他知道她正想著他,所以先打电话来给她吗?花漾心底窃窃笑著,对於手机上浮现家用电话号码直觉认为是他事务所的专线,没多想,按下通话键,说出每回通话一开始,她最爱的那句肉麻话——
“我想你……”
简品惇皱眉,听著手机那端传来未开机的冰冷语音讯息。
那小妮子没开机?他记得她手机向来保持开机及满格状态,早上打电话叫她起床时明明电话就有接呀,她还硬缠著他说了二十分钟的话……
随手翻开他记事簿的最末页,上头张贴著她的上课课堂表,注明著几点几分上什么课、几点几分是休息时间,而现在是第六堂下课,她不会又跑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去鬼混了吧?
“……嘟声后开始计费……”
很难形容自己是心急如焚还是不悦,他从没有在她手机里听到不属於她甜美活泼的音调,尤其近来她更用“我想你”、“想不想我”、“好想你”等等之类的鸡皮疙瘩话代替“喂”这个发语诃,几乎要……
养刁了他的听觉。
手机进入了语音信箱许久,他只是听著无声的沉默,直到他的助理进到办公室,他才缓缓切断电话,心想也许到了晚餐时间,她又会一如以往兴匆匆地打电话给他,吵著要陪他一块吃饭,那时再问她手机不通的原因吧。
“简先生,委托人已经到了,在会客室等你。”
“好。”
放下了手机,却没放下悬挂在心头的她。
他知道自己闷闷不乐,也知道自己闷闷不乐的原因,但是却没办法解决他的闷闷不乐,因为影响他闷闷不乐的主因已经整整一天没有音讯。
简品惇在办公室里先拨了电话到她班导师家里询问了今天花漾是否反常时,得到了这样的答案——
“反常,非常反常,她乖乖坐在座位上听课、抄笔记,课余时间还阅读高深的课外读物《刑法》,简直反常到了极点。”班导师在电话那端还在感动得痛哭流涕,似乎从未来世界的主人翁身上看到了曙光。
台湾的教育还是有救的!感动。
他打断了班导师的泣声泣语,又拨了大雄的手机号码——这是他为了预防万一,特别向花漾抄来的号码,为的就是哪天花漾又被大雄拖去飙车时,他好第一时间能找到人。
“小漾?她现在不是我们这挂的,约她也约不动,频率不合。”大雄的声音很喘,不过一听就知道他在忙著做运动,床上的那种,因为除了男性的粗狺外,还有女人娇滴滴的申吟。
接著,简品惇茫然了,他找不出第三组可能会知道花漾行踪的人士的电话,他知道她不会回空荡荡的小窝,更不会去父母的住处,那么她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