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小姐,你又破费了……”比花漾早半小时到病房的简品蕴,每次看到她买东西的阿沙力不免被吓一大跳,也见识到了女人购买力所带来的台湾经济奇迹。
他们才三个人吃饭耶,那堆食物至少有十人份吧?!
知道简品惇只能靠嗅觉来猜测花漾又搬了多少食物回来,简品蕴算是解惑地将所有食物名称一项项喊出来:“鱿鱼羹面、煎饺、牛肉馅饼、黑轮、葱油饼、蚵仔面线、肉圆、臭豆腐、春卷、芒果冰……”
“吃得完吗?”简品惇皱眉,桌上除了一份护士送来的餐点外,还有两个简品蕴到楼下餐厅打包的鸡腿便当。
“吃不完当消夜呀。这些都是我们学校附近很有名的小吃噢,像这家珍珠女乃茶的珍珠又Q又香,女乃茶超过三小时就不卖给客人,超赞的,还有还有,这家蛋糕店的黑森林蛋糕是我吃遍大江南北唯一一家念念不忘。”或许是因为今天的晚餐之约,让花漾显得异常高兴,话一开匣就滔滔不绝,将每一项美食的来头都细数了一递。
“太好了,我最爱吃甜食了!”简品蕴感染了花漾的快乐,开心地凑上前,一并在大塑胶袋里寻宝。
“还有起司蛋糕噢。”花漾递给她精致的纸盒子,“是在医院附近巷子里一家咖啡店买的,之前是飙车不小心飙到迷路才误打误撞挖到宝的,那家咖啡店好偏僻噢,走过去都不会注意到,要不是我骑车去撞到店外的盆栽,恐旧也没发现咖啡店的存在——”因为心情太过雀悦,一不小心将以前的丰功伟业说出来,看到简品惇眉峰一动,她吐吐舌,不敢再提飙车的事。
简品蕴迫不及待地拆盒品尝,双眼为之一亮,“好好吃嗅!哥,你也尝尝!”她舀起一匙,送到简品惇嘴里。
简品惇张口,接下妹妹递来的起司蛋糕,咀嚼、咽下。“不错。”
“不甜不腻,真的很好吃耶!”简品蕴补充她哥简洁的赞美句子,才两三下工夫,那块蛋糕就成了简家兄妹汤匙底下的祭品——用来祭五脏庙的。
花漾的注意力却被那幕兄妹情深的诱喂画面给深深吸引……
心,好痒,隐隐窜动著。
家人,她也想要家人……她也要像家人一样……
花漾动作迅速地拆开手上黑森林蛋糕的包装,抄起一口绵密厚实的蛋糕,也凑到简品惇唇间,“黑、黑森林蛋糕也很好吃,吃、吃看看……”
手有些颤抖,因为紧张,也因为举了好几秒而等不到简品惇开口——
丙然因为她不是他妹妹,所以态度完全不一样……呜。
就在她失望地准备将汤匙上的小块蛋糕和著失落感一并吞回自己肚里时,简品惇却开了尊口,将唇边的蛋糕吃下——
“被喂食的感觉真差,好像当我是小孩子似的。”他道,口气仍是一派轻松自然,反倒是花漾屏了好久的气,终於缓缓轻吁出来。
“你现在眼睛不方便,让我们伺候你有什么关系,还挑呀?”简品蕴端起面线吃,将喂食的工作交给花漾——如果她没看走眼的话,有小女孩奢想从她老哥身上获得温馨的亲情,或是浪漫的……爱情。
简品惇双眼被纱布包裹,没法看到花漾那双冀望的眼眸,她这个旁观者倒是看得清清楚楚,只不过年纪这么小的女孩子,她哥会喜欢吗?嗯……至少她从没在哥哥身边看到这类型的“大嫂候选人”出现过。
花漾小姐,加油吧!
趁著简家兄妹闲聊之际,花漾很快地将黑森林蛋糕喂完,再换了一盒煎饺继续喂,似乎模透诀窍和乐趣,喂得不亦乐乎。
“对了,哥,晚上要不要我留下来顾你?如果要的话,我晚点先回去收拾些东西再过来陪你。”
“不用,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话才说完,煎饺就塞进嘴里,时间捉得刚刚好,“我记得你明天第一堂就有课,不是吗?”
“一、二堂是设计学概论没错。”
“那晚上就好好睡,免得你早上爬不起来。”
“我可以留下来顾他!”花漾的自告奋勇让两兄妹的注意力全转向她。
简品惇头一个反对,“我说了不用,你明天也要上课。”
“我也觉得不妥,虽然现在不是古代,可是你们孤男寡女又非亲非故,对你比较不好吧……”简品蕴第二个持反对票,在病房陪夜,如果是家人朋友还说的过去,鲜少有肇事的罪魁祸首留下来陪夜的吧?
“我不介意这种事的啦。”花漾摇摇手,对於他们的大惊小敝感到好笑,又不是古代的贞节烈女,被看到一只手臂就得下嫁的年代,要是这样算,她这种偏好小可爱当外衣穿的人早就不知得嫁几次了。
“我介意——”这回塞到他嘴里的换成了鱿鱼羹面,打断他的话。
“你不让我留下来也没关系,正好大雄他们问我今晚有没有空,他们要去夜游——”
简品惇大掌一擒,准确地扣住了花漾的左手腕,没有半丝偏差,完全不像一个暂时丧失视力的病人。
“你敢再跟那些毛小子去鬼混,就别怪我教训你——”
之前飙车夜游才出了事,她还没学到教训吗?上一回有一个简品惇替她挡刀,下一回可不见得会再有另一个“简品惇”出手救人,再者他没见过哪一个飙车族的家伙像她一样飙车飙到那么不专心,差一点就撞山自杀,她还有胆子去?!
“所以,”又喂了他一匙羹汤,顺便阻断他的威胁恫吓,笑意盈盈,“我才说要留下来呀,看你是要我去鬼混呢,还是要我留在这里,明早再由你盯著我去上学?”
简品惇冷哼,对於她此时那种非要他点头同意留她过夜的语气感到不以为然。
他管她去不去鬼混!他没那么大的精神和工夫去感化他们这种叛逆到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对不起他们似的小混蛋,爱飙车就去飙好了,摔死一个少一个,要是摔成重伤,说不定还有机会和他同病房咧!
他不接受这种一面倒的选择题,因为他根本不想选!
他的喉结甫动,一番准备同时拒绝两者的答覆就要冲出喉头——
“等等,我手机响了。”花漾突地嚷道,补上一句:“震动的。”言下之意——你们没听到铃声是很正常。
她按下通话键,劈头就说:“大雄呀,今天晚上我有——”
简品惇又再一次发挥了盲人同胞听觉的敏锐,快狠准兼恶霸至极地抢过她的手机,“她、今、晚、没、空!”神准地按下切话键,将手机塞回她手上。
“你的意思是我今晚会『忙』著照顾你吗?”花漾笑得好乐。
谁规定不去飙车就非得留在医院?她不会回家去温习作业或是预习明天课堂上的教材吗?简品惇可不吃她这套,“我没说——”
“没说就是默认。”花漾又自行解读,为了不给他反驳的机会,一块鱿鱼又封住了他的嘴。“蕴蕴小姐,你就放心回家去睡觉吧,我来顾他。”这句话当然是对一旁看好戏的简品蕴说的。
简品蕴突然觉得她哥哥有些可怜,他的反应不仅仅像一个管教严格的爸爸,更像是……
一个妒夫。
“那我把家里电话和手机抄给你,有事尽避打过来,多晚都没关系。”简品蕴随手抓来一张纸,俐落地抄下两组号码。
“OK。”
简品蕴继续低头吃面线,而简品惇也继续被喂羹面,两人皆不发一语,前者正专心观察眼前那一对喂与被喂之间流转的异愫,而后者……似乎在恼著自己方才言行不一的窝囊反应,只能闷闷地嚼著任何一样花漾递到唇边的食物,靠吃来泄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