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差劲的感觉我也尝过。”
“你每次都抽好多烟,亲得我满嘴烟味……”
“下次我会刷完牙再亲。”他承诺。
“一个人拍婚纱而旁边没有新郎,根本感受不到披白纱的喜悦,那让我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孤零零的商品……”
“我以为你不喜欢我在你身边。”
“我生平第一次收到玫瑰花,结果是我老公送给别的女人的,我简直要气疯了……”
“我说过,那束玫瑰不是我送的。”
“还有那张写着诗的小卡片,什么独卧什么黑发,我只想一根根揪掉你的头发,看你还怎么梳!”
应滕德额际爬过三条黑色线条。
“你每次打三国无双都不让我!每次都用乱世大奸雄把敌人杀光,害我都没办法吃到加攻击力的宝剑!”
连这种帐也要跟他算?“以后全部敌人由我来砍,宝剑和盾牌都给你吃。”
君清晏陷入安静,只有偶尔几声抽鼻声响起。
“我讨厌你娶我的理由……”
“你讨厌……我娶你的理由?”她猜到了?
“非常讨厌!”谁会喜欢自己被视为可有可无又碰巧出现的妻子人选?虽然童玄玮跟她说过……
应滕德紧觑着她,眉峰越拢越近,形成波波蹙折,那表情是迷惑不解。
“你讨厌你丈夫娶你的理由是因为爱你?”
毡协汕
真是奇怪。
所有哽在喉头的话一古脑说尽之后,浑身好似轻飘飘了起来,再没有什么沉重的压力卡在心口——除了那只横在她胸前的手臂外。
她问他:为什么电视剧或是小说里只要误会冰释之后就会来上一段火辣辣的床戏?这是公式吗?
他答:应该说,男人都懂得把握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而她给了他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君清晏灵巧地翻了个身,对上应滕德的睡颜。经历一场疲累且餍足的翻云覆雨,她的花颜染上慵懒睡意,他亦然。
这一次,君清晏毫不客气伸手拂乱应滕德熨贴在颊边的发,无声地笑了。
明明看来这么严肃的男人竟也像个青涩少年玩起“爱在心底口难开”的单恋游戏。
这个傻男人说爱她呢。
四年前的夏天就爱上她了,那个遥远到连她都没有记忆的夏天,有个男人在她身后悄悄将心交给了她……
她没有逼他说出更多,也不在意他是哪一月、哪一天爱上她,更不想知道他爱上她哪一项特质,能让他在第一眼便成为爱情禁脔。因为她怕知道太多会使她产生难以平衡的歉疚,以及不知该如何偿还他这四年的付出。
她不喜欢自己占了他便宜的感觉,虽然依现在的情况看来,她的确是。
“这样比起来不公平,我怎么算都输给你好几年,全都要归零计算才行。”君清晏霸道地朝着他酣熟的容颜宣告这项决定。
不成文的爱情规定中,哪一方爱得越深也就代表着属于弱势的一方,女人总希望男人傻一些,总盼望能找到一个他爱她比她爱他多一点的男人。
可女人也傻呵,无论起跑点差别多少,到最后,女人给予爱情的速度都会追上那个男人,甚至远远超前。
女人和男人计算爱情加乘的公式不同,若男人是一分一分往上加,女人便是一分一分往上乘;计算爱情扣分也大大迥异,女人是一分一分向下减,男人则是直接在心里头的计算机上按下“乘以零”,无论萤幕上的分数多高,只要几个按键便将一切甜蜜消除得干干净净。
虽然这种算法不能适用于全天下男女,但在比例上这样的情况还是占绝大多数,也难怪女人总是在感情上略输一筹。
“不过说也真巧,你暗恋我的同时,我爸就兴匆匆向你提出联烟,正中你的下怀,时间上未免凑巧得太过不可思议了。”她顿了顿,“我实在不想这么小人地看待你,但依我对你的认识,我不得不怀疑君氏企业的财务危机和你有绝对的关系……”她一步步推演着应滕德可能采取的步骤,“说不定是你设计我老爸,让君氏欠你大笔债务,然后你再以债权人的身分出场,明摆着一副‘想跟我谈债务,最好用尽方法跟我攀关系’的态度,而攀关系最快的方法就是嫁女儿,所以你只要撒下了鱼饵,我老爸那条大笨鱼就快快送上门,这根本就是‘瓮中捉鳖’的桥段嘛!”
应滕德的眼睫缓缓睁开,连同薄唇咧成微笑的弧形。
“不,这叫‘请君入瓮’。”
他承认了!
第十章
老旧的公寓在繁华的商业特区围绕中,成为既不醒目,却又同时突兀的存在,斑驳掉漆的红色木门上有着撕了又贴、贴了又撕的广告纸痕迹。
这栋公寓即将在两个月后拆除,而在同样的地点将再兴建一栋商业大楼,所以大多数的住户都已搬迁离开,只剩五楼顶那处违章建筑的顶楼加盖仍偶见人影出没。
应滕德走上大理石阶,墙上甚至可见不少孩子涂鸦的怪异图形。
静寂之中,回荡在四周的只有沉亮的皮鞋跫音……以及数十年前,仍存放在记忆深处里的嘻闹童语。
走到了顶楼、半敞的铁门上布满铁锈。
长臂一推,铁绣门在金属摩擦声中开启。
时近黄昏,公寓却被笼罩在周围大楼的阴影下,更显幽暗。
围墙边靠着一条身影,上半身无视短墙的危险,半倾半探地仰望着天际。
应滕德跟着走近,环臂撑靠在围墙上。
“以前从这里看过去,可以看到整座山以及夕阳的景色,现在只剩下碍眼大楼。”他开口。
“你还记得?”
“说真的,记得的事太少。”应滕德不顾顶楼的水泥地是否干净,靠着短墙半蹲了下来,叼着烟的模样还真有数分像街头混混,“印象中,总有好几个男孩子在这里又跑又跳,常常让五楼的凶婆娘上来叫骂,等她一下楼,小男孩们又是故态复萌,害她来来回回骂了好几趟。”
“她姓胡,我们都管她叫‘虎姑婆’。她半年前搬走了。”
应滕德无声一笑,“她搬走了,那些小男孩也长大了。”
风起,拂乱了两个男人的发,刘海刺痛了两人的眼,但谁也没伸手去拨。
“长大了,也就舍弃掉童心。”
“你在说你自己吗?童。”
一蹲一站的身影在淡橘的夕照下变得迷蒙而不真实,直到最后一抹色泽随着卵黄夕阳隐没在耸立大楼之后,童玄玮才收回仰望许久的目光。
他没有回答应滕德的问句,迳自问道:“Archer的情况还好吗?”
“很差。”
童玄玮咽下低叹,“Archer一定很恨我,他一直都知道我的打算,却只是很消极地视而不见,我本来不该将他扯进来,也没有这个打算,最多不过是准备用手段逼他离开应氏,让处于中立的他无法加入战局,然后我会搞垮应氏,搞垮老头子和你的心血——”
“你在应氏待得不快乐?”应滕德明知故问。
“不快乐。”童玄玮想也不想地回答,嫌恶之情溢于言表,“一想到和你们踩着同一块地,呼吸着同一处的空气,我一点也不快乐。”
“你为什么不说,想到你身体里和我们流着一半相同的血,就让你觉得不快乐?”
“你知道了?”童玄玮没任何惊讶,只是淡淡反问。
“从你出生那一天我就知道了。”
他此童玄玮年长七岁,童玄玮呱呱落地时他已经是个懂事的孩子,他虽然总是远远看着周遭发生的事,但也往往比其他人看得更透彻。童出生那天,他看见父亲应汉升偷偷躲在远处,却不改喜悦及内疚地眺望病房,也见到童玄玮的母亲所流露出来的满足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