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长一串,谁记得住?”应骥超望著她,明白她巴不得草草念完他整年度的行程表,让他别再打扰她。
以前的你不就记得住?!齐娸心里嘀咕著,眼睛仍没离开记事本。“没关系,我重复一次——”
“算了,每一件事你都提早十五分钟前通知我。”
她接过顶头上司批阅完毕的文件,“是。”
“我麻烦你准备的生日礼物呢?”
“处理好了,董事长无意间提过他的高尔夫球杆用得不顺手,所以我订了一组,会在生日当天送到董事长别墅。”
看来齐娸远比他这个失职的儿子细心,也更了解老人家的好恶。
“我父亲应该有发邀请函给你吧?”老头子从五年前甫见到齐娸就非常喜欢她,嘴里老嚷嚷著要从应家未婚的四个儿子中挑一个给她做老公。
“是。”
“你会来吗?”他看著她。
又是那种目光!装作没看到。齐娸默念。
“嗯。”董事长亲自打电话邀请,她哪好意思拒绝。“应先生,提醒您该准备赴Mr.Arnold的约。”她快透不过气了,拜托他快快离开公司吧!
应骥超看穿她的真实想法,“你跟我一起去。”
齐娸一愣。“可是公司还有好多事务待处理,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应骥超直接打破她心中微弱的希冀,拎起西装外套,“该带的合约文件由你负责,我先去开车。”
“咦?应先生,合约我昨天全交给您啦,您不是说要仔细检查一遍吗?”
两人陷入沉默。
应骥超蹙眉回想,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而那份合约现在……正躺在他家的茶几上!
喔哦,顶头上司闯祸啰。
她没有笑,没有很幸灾乐祸的笑,只是很小人的暗暗贼笑两声,呵呵。
“你为什么不今天再拿给我?”应骥超压下笑意,轻易又看穿她的内心话。
啊?当下把错全怪在她头上?哼哼,这是每个老板最拿手的把戏——千错万错,永远不会是老板的错。
“是,对不起。”她咬著牙,试图让声音听来有反省的感觉。
“赴约前先到我家一趟,你拨个电话给Mr.Arnold,说我们晚点到。”交代完,他就先到停车场开车。
齐娸奉送他的背影几个白眼后,就连忙赶回自己的办公室拨电话给客户,编派公事繁忙之类的理由,硬是把约会往后延了三十分钟,以弥补顶头上司捅出来的楼子。
踩著不疾不徐的步伐闪进电梯,直达地下一楼停车场。
应骥超靠在车门边抽烟,在她到达的前三秒熄掉手上的香烟。
“我和Mr.Arnold将时间改到四点三十分。”她开门就是公事。瞥见地上的烟,才发现顶头上司好像从不在她面前吞云吐雾,强迫她吸二手烟。
“嗯,上车。”
他一个口令,她一个动作。唉,真不想与他同车。
离开空气不甚流通的地下楼层,直奔顶头上司位居天母的高级住宅。所幸没碰到下班尖峰时间,车势平稳又顺畅无阻。
抵达目的地,应骥超下车,齐娸一派优闲坐在原位不动。
“你不跟我一起上去?”
她上去做什么?孤男寡女的,她多吃亏呀!
“不用了,我们赶时间,我在这里等您呀——”最后一个字以破音终结,应骥超直接打开右边车门,像拎小鸡似的拎著她上楼进门,直到将她塞进超软沙发才松手。
如果情况仍像以前单纯,她只是个“无脸秘书”,她不会像现在这般惶恐戒备,就怕他不按牌理出牌对她又吻又舌忝的。
“喝点什么?”
“不是只上来拿份文件?”她的目光紧盯著顶头上司一举一动,顺势打量四周环境,事先规画好“逃生”路线圈。
猛然,齐娸双眼一亮!那不是……
“喝杯饮料花不了太长时间,你要什么?”他再问。
“不要咖啡不要茶,要冷不要冰块,要喝不要白开水,最花费时间调制的那一种。”她连珠炮噼哩咱啦一长串,眼光自动越过应骥超,渴望地盯著不远处的家具。
“好。”
真厉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要喝什么,顶头上司竟然还回她一声“好”?不过,现在的齐娸顾不得他会端出什么东西,迳自蹑手蹑脚往吸引她目光的角落走去。
应骥超的住处说大下大,但一应俱全,客厅与房间没有太明显的区隔,越过一小排书柜就直达床铺,而此时在她眼前闪闪发光的正是她无缘的席梦思!
“你比目录上的图片看起来更漂亮耶!”她半跪在地毯上,睑蛋在床上磨蹭著,磨完右脸换左脸,磨完左脸换正面。“好舒服。如果这里放张懒骨头,那边再放个羽毛被一定睡得很幸福……”
她张大双臂,像久别重逢的情侣,与席梦思来个拥抱。
“你本来是属於我的,现在却哀戚地放在顶头上司家,任他糟蹋。瞧瞧凌乱的被单和枕套就知道他绝对不是个恋物惜物的人。”她与席梦思互诉衷情,以及遥远的两地相思。
好软、好舒服……
精神一放松人就变懒,人一变懒就会想睡——这正是齐娸现在的写照。
“你每次到别人家就直接扑到对方床上去吗?”应骥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手上端了杯黄澄澄的果汁,脸部线条看来相当紧绷。
他实在不想出声打扰眼前一脸享受又满足的女人,但她合起眼磨蹭著床铺的柔媚模样著实太过煽情动火又毫无自觉。
齐娸回过神。咦?!她怎么整个人趴到席梦思的怀抱里,在凌乱的棉被上翻滚出更多条的摺痕?
她狼狈地弹跳而起,站在床边像个被罚站的顽皮小学生,不敢乱动,也找不到替自己的行为辩解的言语。
太丢脸了!竟然被顶头上司看到她垂涎床铺的嘴脸!呜……她就是对与睡眼息息相关的东西没有抵抗能力嘛……
“喝果汁可以吗?”他边说边递上。
“可以……”齐娸伸手接过,乖乖随著他的脚步走回客厅。
她一心想快快喝完顶头上司特调的果汁,快快离开害她失控的犯罪现场。天啊!没事给她这么大杯做什么?咕噜噜——
应骥超一手横在沙发椅背上,半侧著身子,状似慵懒地看著她心虚的表情。
她打了个饱嗝。很好,只剩三分之一,继续奋战。
“听说麻烦你办事情只要用抱枕之类的东西,就能换来你全力以赴?”应骥超问得突然。
来不及滑入喉头的果汁岔入气管,引发齐娸剧烈的痛苦猛咳。
“这么大的人了,喝果汁还会呛到?”应骥超好心提供大掌,在她背脊轻轻拍抚。
这是谁害的呀?!齐娸在咳嗽间还能拨出心思咒骂顶头上司。
猛烈的咳嗽渐渐平息,只剩涨红的脸蛋轻轻吐吁气息。
“好点了?”
“嗯。”不喝了,谁知道他会不会又冒出一句害人呛死的话。“应先生,您为什么突然说句没头没尾的话?”该不会被顶头上司发现她收取抱枕,出卖他的签名、用完的笔、喝过的咖啡杯给应氏女性职员的贪渎案件吧?!
“前几天无意间听到你的助理用两个抱枕‘买通’你帮她拿签名照——你认识什么偶像歌手吗?”
她哪认识什么偶像歌手?那是人事室的王小莉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本拍到顶头上司背影的商业杂志,请她想办法让顶头上司在杂志上画押,以提高杂志的收藏价值。
那张所谓的顶头上司玉照,根本一片模糊,她倒觉得上头的背影是现任行政院长哩!
“没有啊,我不认识偶像歌手,也没有收受不清不楚的赠礼,一定是您听错了。”充其量只是涉嫌接受贿赂及关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