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宝春失望地暗叹一声。得知十九的身分之后,她反倒没有勇气再要求和十九结拜了,她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平民老百姓……
“真不甘心。”十九突然话锋一转。
宝春愣了愣,问道:“什么不甘心?”
“你呀。”十九指著宝春的鼻头,“分明年纪比我来得小,论辈分也得称我一声大哥,结果我却得唤你一声嫂子。”他故意装出不满的模样,嘴角的笑痕泄漏他心底真正的情绪。
“你在说什么呀?”她又开始听不懂十九的话了。
“我说,嫂子呀,方才我正式拜主子为义兄了。”十九朝她眨眨眼,难得淘气的模样令宝春原先低落的神情转而开怀大笑。
“你好笨喔,你如果收我当义妹的话,皇甫就成了你的妹婿,结果你反而选择辈分最矮的方法。”
十九嘲笑地回她一句,“你以为主子会同意吗?”他相信主子绝对有千百种方法逼他就范,成为皇甫家族中辈分最小的一员。
“没关系,只要能当家人我就很开心了,就算你是我弟弟,宝春姊也会好好疼爱你的。”宝春大方地摊开双臂,明示著要将十九拥入怀中。
“你别想!”看透她意图的十九快速退离她两步远。他又不是三岁小孩!
何况他还比宝春大上数岁,他绝对拒绝此等污辱!
“让姊姊抱一下嘛!”宝春犹不死心地拎著碍事的裙摆追著十九在浴间跑。甫运完一次功的十九哪里比得过精力旺盛的宝春,三两下的功夫便被宝春得逞。
“饶了我吧!”
十九的哀号声回荡在狭隘的浴间,显得格外凄凉。
这就是皇甫一进入浴间所见到的奇景。向来脸部表情不超过两种的十九,可怜兮兮地被宝春抱满怀,一副想挣扎又挣月兑不了的吃瘪馍样。
“你想勒死十九吗?如果你当真这么讨厌他,大不了明天我将他赶出去就好,杀了他有点不道德,小宝春。”皇甫终於看不下去,出声解救悲惨的十九。
“爷。”十九甫顺过气后,便习惯性地准备向皇甫行礼。
“嗯?”皇甫轻蔑的发语词打断了十九的话,“什么爷不爷的?改口、改口。”他挥挥右手,等待十九重新再来一次。
“大哥。”十九相当不习惯这个新称呼,虽然早已在心中默念不下数百次,正式开口时还是有些微腼腆。
皇甫满意地点头,从怀袖中取出一颗调息用的正心丹递交给十九。“吃下它,一会儿还得麻烦你呢。”
闻言,宝春放下手中药盆,擦乾双手才拉扯皇甫的衣袖,仰首冀望地问道:“等一下十九帮你运功时,我可不可以在旁边?”
“你待在一旁干嘛,鼓掌叫好吗?”皇甫嗤笑一声,他可没有精力再去照顾一个被运功解毒那种恶心画面吓昏的女人。
“我可以在一旁学习,说不定以后能帮上忙的。”她能做的事情虽然不多,但她相信只要认真地边看边学,以后她一定也能成为皇甫的最佳帮手。
“不可以。我等会儿运功排毒时会『衣衫不整』,我可不希望你鼻血流太多。”他永远忘不了宝春有一回不小心撞见正在沐浴的他,两管鼻血喷雾似地爆射而出,让她严重失血,足足卧床三日。
“不会的,我现在身子养得很健康,绝对不会再喷鼻血。让我跟、让我跟啦!如果我真的能学会一些医学皮毛的话,以后有人再上门求诊时,我就可以分……分忧解劳啦!”宝春卖弄自己近日所学习的成语,再次强调自己的用处。
可惜皇甫不领情,他直接把宝春推到门外,只丢给她一句,“你若这么闲,就到厨房去找些吃的填肚子。”
说完,就当著她的面将门板甩上,完全不留情面。
“十九。”皇甫蓦然勾住十九的肩头,以极小的音量道:“将最近外头跪门求医者,全数打发掉。”他决定让自己开始享受幸福快乐的人生,首先第一步,就是根除所有会勾起宝春同情心的人、事、物出现在可能范围内!
开玩笑!他怎么可能让外头的求诊者来瓜分宝春的注意力呢?
“再来,门外那块写明求医规则的石板,有空就把它轰掉,连块尸骨也不许留。”第二步,解决掉让他做牛做马数年的碍眼石板。
当年由皇甫世家长老们所立下的破石板,虽载明皇甫世家以济世救人为训,但早在皇甫有心的篡改下,治不治病、救不救人,全凭心情好坏。反正皇甫世家的美德传至他手上早已荡然无存,乾脆做得彻底点,让石板寿终正寝。
“最后,把大门封死。”皇甫唇角一抹贼笑。
最后一步—就让世人以为皇甫府成了鬼屋,如此一来,还有谁敢上门打扰他的清幽幸福呢?
“主……大哥,大门封死了,咱们以后怎么进出府里?”
“你有见过鬼魂是『走』进门的吗?飞檐走壁就行了。”皇甫对自己的主意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不忘为自己拍拍手。
十九欲言又止,皇甫见状摊起掌道:“有什么话直说,都是一家人。”
“我是没有问题,可是宝春和李厨娘要怎么飞檐走壁?”大哥大概忘了整个府里会飞上跳下的,也不过就他们两个罢了。
皇甫赞同十九所提出的疑问,轻抚著下巴道:“小宝春也没问题,反正我抱著就好……至於李厨娘嘛。”他上下打量著十九,眼神中所透露的明白讯息让十九突生寒意。
“我明白了,李厨娘就交给我吧……”十九认命地低叹。当大哥的,美人在抱;当小弟的只能敬老尊贤。谁教他上了贼船认错兄呢?
皇甫爽朗大笑,他已经听见花在笑、鸟在叫罗。
“我越来越觉得幸福的日子不远了……”
尾声
宝春垮著一张小脸,神色复杂地呆坐在湖畔——打从寺里回来,她就维持相同姿势及模样。
“怎么了?看不懂字吗?”皇甫好笑地看著宝春脸上多变的神情。近日来他教会宝春相当多的字词,只要笔画不超过三十五的字几乎都难不倒宝春。现下她脸上的铁青只有一个理由可解释。
“大凶!竟然比认识你之前抽的那张还惨……”宝春苦著一张小脸,“可是我都已经幸福得乱七八糟了呀!”
“『乱七八糟』不能用在这里。”皇甫抽掉她手上的签纸,向来不信神佛之说的他,不屑地瞥瞥黄纸。人的一生一喜乐若全然能以笔墨预测,又何需人世走一遭?
“签诗是不是在暗示我不能嫁给你?”宝春小脑袋胡思乱想,心急之下将内心的想法诚实说了出来。
皇甫嘴角一扬,十分“不小心”地撕碎签纸,任它飘落湖面。
“皇甫,你怎么把它撕掉了啦?”宝春急得哇哇叫,却也无力回天。
“这张该死的——可爱签诗是在暗示你。”皇甫煞有介事地捧著宝春的脸,强迫她将全副心神放在他身上。
“暗示?”
皇甫点点头,收起玩笑嘴脸的他,看来相当认真。
“你如果不嫁给我……嗯,大凶。”皇甫边解释还不忘自我叹赏地点头。
“呃?”
“你如果嫁给别的男人……嗯,大凶。”他一副头头是道的模样。
“这……”
“我如果不娶你为妻……嗯,大凶。”
“那……”
“为了避免大凶的苦厄降临你我头上,咱们就乖乖照签诗行事吧。”皇甫完全以自己喜欢的方式来解释,这样一来,不论抽到好签坏签都能被他硬拗成好事。
“可是,这样解释好像怪怪的……”宝春一时脑袋转不过来,明知道皇甫是在强辞夺理,可惜又无法对他的论调提出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