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一时语塞,狼狈地胀红脸。“我以前是那样,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那是像姐姐说的,人会变?可是为什么他会喜欢她?她究竟有哪里足以让他喜欢上?
“我很普通,个性无趣又死板,或许还有点阴沉,长相也不漂亮,我平常唯一的兴趣就是看电视。我认识我自己。”认识得很清楚。
他歪羞头停顿了下,而后正视她大声道:“那你一定不认识我眼中的你吧?你说自己普通无趣死板还有点阴沉,其实我也觉得你聊天很难聊又不是非常好接近,但是,”他吸了一口气,说:“虽然你老是面无表情。你却会帮助其他同事,把工作做得很好,不乱发脾气,讲话实在,还有正义的一面,你同学和同事不是都因此感谢你吗?更重要的是,你愿意陪一个笨蛋每天加班,很有耐心地教他,又肯信任他……虽然你真的是表情很少人又感觉很冷淡,不过你根本是一个细心又温柔的人。看电视又怎样了,我下次陪你一起看啊!还有,你很少笑,可是笑起来挺、挺好看的。”
讲完,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一激动竟把底全泄光,于是整个脖子也跟着红了。
他在讲的那个人是她?她真的不知道。原来自己有这么多优点。在他眼中的她,居然是一个那么好的人。
一时之间,她只能凝视着他。
她不晓得自己的眼神跟平常相比有多么毫无防备。只见霍非仪咬咬牙,撇开脸。
“可恶,你别那样看我。总之你把这些和我有一点点喜欢你的事全都好好记着。”
“……我会记得的。”心里有一种被触动的情绪,她低声说道。
他牵着她继续往前走,有点不开心地道:“真是气死我了。每次想要在你面前装酷,结果却变得更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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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习惯在睡觉前思考。
夜深人静时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她觉得自己的思路可以变得很清晰。
她会想解不出来的作业,会想毕业之后应征的公司哪个适合,会想该如何才能把工作做好,会想今天看的电视节目,最近,却总是想到霍非仪。
他的脸一浮现脑海中,她的思绪就逐渐变得迷乱起来,本来直直的线条都有些扭曲了,有许多感觉跑出来,虽然想要厘清那些是什么,夜晚的思考却不再奏效。
仿佛一张方方正正的稿纸,有各种颜色的颜料打翻在上面,逐渐扩散蔓延,慢慢盖去稿纸的格纹。
又像个万花筒似的。
华丽且充满变化,漂亮又吸引人,却看不清原本的样子是什么。
她不曾有过这种心情。他的眼神,他的态度,他脸红慌张的样子,都不停出现在她的心里。
对他的表白,她到底应该要回答什么?
接下来的两天,她没有见到霍非仪,她想应该是他工作忙碌的缘故,只是当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有一种在等待的感觉。
她似乎是在等他出现。
习惯真是一种不知不觉的病毒,一旦染上,就很难根除。
中午的时候,她望着手机若有所思,结果手机响了,显示的却不是霍非仪的名字。已经生产结束的副总打电话给她,说一个人在月子中心很无聊,所以想找她聊天。
于是她下班后去专门的妇幼商店买了两件可爱的宝宝衣服,跟着就到月子中心去探望了。
“啊炳,你来啦。”一见到她,床上的女子便开心地打招呼。
因为住的是单人房,所以没有其他人。汪只晴先谢谢领路的小姐,跟着反手将门关上。
“副总。”她礼貌性地点头,然后将礼物放在床头。“这个给你。”
女子一笑。
“来就好,不用带东西啊。不过还是谢谢你。”
“身体怎么样了?”她关心地问。
“非常好。我每天都吃好睡好,没事就躺着,都快变成猪了。”
氨总是个风趣的人,因为在一起工作很久了,所以副总早已把她当朋友,私底下谈话的时候,经常都是这种轻松的语气和态度。虽然副总也跟她说过,非上班时间可以直接喊名字,不过她担心一旦习惯之后在工作时会无法顺利转换称谓,所以并没有那么做过。
“恭喜你当妈妈了。”她知道副总很喜欢小孩子。
“我还立志要当个辣妈呢。”女子笑得开心,道:“我已经跟我哥说了,我要等宝宝一岁之后再回公司帮忙。不过不知道回去之后,还能不能跟你一起工作。”
汪只晴以为她是在讲回来之后工作会衔接不上。
“你应该可以很快适应。”她熟知副总的工作能力。
“那当然!”女子自信满满。“不过我的意思是说,说不定我一年后回去,就发现非仪把你抢走了。”她道。
汪只晴一愣。
“……什么?”她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女子讶异,道:“非仪好像跟我哥谈好了,他希望以后仍让你当他的助理,所以他会非常努力认真地工作,求得表现,然后等有天能升到主管职,就把你抢回去。”
汪只晴怔住。她完全不晓得这件事。
“……“我不知道。”
“我明白非仪的能力在哪里,我哥又不是那种会放水的人,本来想说,他要在我回去前升到配有助理的主管职有点勉强,不过他在业务部门好像超努力的,又觉得说个定真的会给他办到也说不定,有志者事竟成嘛。”女子道。
全部都是为了她。汪只晴一下子明白了那背后的含意,那天被他牵住的手,好像又发热起来。
“我没有听他讲过。”她低声道。
“他想耍帅,跟你讲就不帅啦。他一定是很想跟你一起工作。”
女子笑道,跟着有些叹息地说:“我妈早逝,我爸对他要求很高,他从小就没人疼,我跟我哥也知道我爸老是拿我们跟他比,还好他还会理我们,没有学坏也没有变得阴阳怪气的。其实他是个好孩子,就是老么性格有点重,他跟我们是比较难推心置月复啦,因为你很可靠,所以我想他可能会对你撒娇。虽然是个这样的弟弟,还请你多多包涵。”语毕,女子哈哈哈地笑了。
他曾经对自己撒过娇?
汪只晴回想着他的各种表情、一举一动,她条理分明的思绪如今轻易地紊乱了,她单色的内心又被渲染了,满是彩色的花样。
那是他在她心里呈现的模样。
心跳蓦地变快起来,那对她而言是一种相当陌生的感觉。
有什么正在动摇,她不禁抬手推了下眼镜,然后发现,最近自己的这个动作变频繁了。
那是由于总是平静的内心,轻易地因他而起了波纹。
“……他很好。”纵使一开始曾经恶作剧,可是他会道歉也会改进。
“我想他应该很希望有人这样跟他讲吧。你做得很好,一百分。听见这样的话他会很高兴的。”不过如果由我来说就没效果了。女子苦笑耸肩。
她对他讲过类似的话,所以他有很开心?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一点点喜欢上她的?
汪只晴走在回家的路上,忆起每次看见霍非仪,他都气喘吁吁的脸。
他一定是工作很忙,然后还跑来见她。
那天夜晚,她反反覆覆地想到他,思绪始终没有停止,内心也无法平静,她睡前的思考,被属于他的种种取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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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中午,霍非仪打手机给她。
“咳咳,我不拐弯抹角了。我刚跟客户聊天,知道有个地方可以很悠闲地散步看夜景,这种季节去正好,可以看到很漂亮的星星,不去很可惜,一定会后悔的。要不要一起去?你没空的话……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