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顾虑的不同,她理所当然的分享让他有点意外。
“许愿?”所以才把钱币丢进水池里。他在故事书上曾看过这种说法,他相当喜欢看书。“那为什么要爬上去?”他问。故事书里没写过这个。
闻言,她把头转回去,他看不见她的表情。
“因为我想看愿望会不会实现。”说完,就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无语看着她危险攀爬的蓝礼央,根本不了解她话里的意思,只能提心吊胆的看着她的危险动作。
结果,这并非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
接下来的几天,蓝礼央几乎天天在同一个地方遇见她。
他其实非常不希望她出现。她总是一爬上去就待到近晚餐时刻,不知道会不会有天真的跌下来。好几次,他在餐桌上想告诉爷爷这件事,却又犹豫不决。
他明明就不想管,但房间的玻璃窗刚好可以看见远处被主屋挡住一半的山水造景;每次坐在桌前写功课时,总觉得像是被提醒似的想起她。
虽然一开始是和他无关的,可是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倘若发生了什么坏事的话,知情的他也会有责任。应该要告诉大人比较好,但是告状又不是件很好的事,怎么做好像都有一点不对,所以才不想又在这里看见她。
因为无法不在意,他总是像被迫般地在山水造景附近守着。他单纯地认为,这样一来,就算有什么事情发生,也可以立刻通知大人。
每次发现她又爬上爬下,就会有很多不好的想象在他脑海中浮出;虽然很想要她别再做那么危险的事,不过他又不是很认识她──也不想认识,除了告诉她名字,他并没有和她讲过什么话。
而且,也不想跟她讲。
直到第五天,她好像终于察觉到底下他的存在,把头伸出来,对他喊道:“礼!”
那是他的名字,是她在喊他的名字?蓝礼央愣愣地没有动作,半晌,才抬头看着上方。
今天是个有大太阳的晴朗天气,他的脸被晒得红通通的;上头的端木丽则打了一把伞放在肩膀上遮阳。
她皱眉注视着他,道:“你每天坐在那里,会害我被其它人发现的。”
蓝礼央的汗水滴在衣襟上。
他并不是自己想坐在这边的,明明是她害他的;他抿着嘴,有些不高兴地想道。但自己故意坐在这里,的确是为了让人看见;要是真的有人快点发现就好了。虽然抱着这么一点希望,可是这里平常好像根本没什么人会来。
她抬起脸望向远方,没头没脑地道:“你几年级?”
“……三年级。”蓝礼央有些生气,讲话时稍微用力了点。
闻言,她转回视线。
“原来你比我小,我四年级了。那你就变成家里年纪最小的人了。”
比她小……又怎样!她和他又没什么关系,她刚才还那样喊他名字。
家里年纪最小?谁的家?她的还是他的?他的家……已经不在了。不停在心里反驳她,大太阳照得他有点晕眩,瞇起的眼睛似乎快要看不清任何东西了,于是他低下头。
一块小小的阴影忽然掩住了他,他微怔了下,缓慢地昂起头,只见女孩将手稍微伸长,用那把小伞替他遮去半边阳光。
“今天好热。”她说,往下看着他的脸。
她好像总是用那么直接的眼神看人。
“……嗯。”他低声应道。
罢刚还那么不高兴,但脚边的伞影遮盖了毒辣的阳光,也消弭了他负面的情绪。
这天以后,端木丽好像找到了可以说话的同伴那般,偶尔会跟他说几句话;他则坐在岩石的边缘,平均她说五句才愿意回一句。
这有点奇妙的相处,持续到第二个星期。
一些小小的地方,让他逐渐明了了某些事情。像是她爬到上面,大概是因为只有那里看得到围墙外面的道路。
她是……许什么愿?虽然那的确是和自己没有关系,但一天一点点在意,连他自己似乎都没有察觉到他已经慢慢开始想知道她奇特行为的个中缘由。
连续几天的艳阳之后,一早就开始下起大雨,还不停地打雷。
蓝礼央坐在教室里凝望着被雨水溅湿的玻璃窗,不自觉地想着今天端木丽应该不会再出现。爷爷要他开始学习自己回家,以后不会每次都接送他了。于是,放学后,他撑着伞,在回家的路上挺直背脊,用被爷爷纠正过的姿势,非常注意地迈开脚步。
回到大房子,站在侧门前,他从衣领里勾出用线挂在脖子上的钥匙,尚未插入锁孔,门就突然从里头打开来了。
完全没给他反应的时间,就见有人急急忙忙地跑出来,刚好站在门口的他首当其冲,被那人猛力给撞开。
他踉跄了几步,待站稳后,回头一看,就见没撑伞的端木丽眼睛眨也不眨地直盯着马路对面,那里只有一个正往山下走的女性路人。
他把视线收了回来,重新看着端木丽,她注视远方的侧面专注得有些奇异,直到那人走远、不见了踪影,她还是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
她的发丝和衣服都被雨水淋湿了,发梢黏贴在脸上,布料晕出深色的痕迹。蓝礼央迟疑了一下,虽然不愿意,最后还是上前伸长手,将伞撑在她头顶上。
她跟自己差不多高。也许,还高自己一点点。
有些冷的雨水被伞面阻断了,他看到她好似醒过来一般,缓慢地转过头,面无表情地对他道:“礼,我刚刚认错人了。”她用童稚的嗓音细声说,雨水划过她的面颊。
语毕,她用力转过身,大跨步从侧门走回大房子。
蓝礼央愣住,随即回过神。一开始还有点不情愿地跟在她身后撑伞,之后她跑了起来,在山水造景那里捡起早就被淋湿的书包,那瞬间似有什么闪着银光的东西从书包的外袋里掉出来,他下意识地弯腰捡起,想要还给她,她却只是头也不回地往主屋奔去。
蓝礼央差点月兑口叫唤她的名字,突然想起自己不能随便到主屋去,脚步便硬生生停住。望着她消失在雨中的背影,未久,他低头看向手里刚才捡起的东西,那是一个跟他手掌差不多大的圆形物体,由于刚才掉到地上,所以盖子打开来了。
是一个很大的、可以盖起来的表。盖子里面贴着张折过的照片,照片里,背景明显是在主屋大门,前排站着很小的时候的三兄妹,后面则是两个没见过的大人。
这两个大人,是她的爸爸和妈妈吧。是已经不在这间大房子里的人。
蓝礼央垂下眼,将那个很大的表盖好,放进口袋。
那天晚上,爷爷严肃地质问他在侧门发生的事,那里装有监视的机器,拍到了他和小姐,所以爷爷都知道了。
小姐是不能就这样随便跑出门的,因为外面的坏人很多。他低着头,不能告状,所以不发一语,只是安静地听爷爷告诫,要他以后注意不可以再发生这种情形。
不知怎地,他突兀地想起大表里的照片中,只有端木丽露出天真的笑容。
……明天就把那个和自己无关的东西还给她。
晚上,雨依然下个不停。他洗完澡、整理好书包,准备上床睡觉。爷爷每天都要在主屋待到十点半,所以他照着爷爷告诉他的,把大门锁好,然后是检查窗户:爷爷自己有钥匙,夜归时可以开门进来。
在要拉上房间的窗帘时,他不经意地望了外头一眼,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而已,在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他看见远处有一抹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