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完最后在心底认定的这个结论,她眨眼,脆弱的泪水不禁就那样滑了出来,却刚好被周垂意伸手接住。
透明的泪滴在他掌心里化开。之前,他也这么做过。方雅玟一愣,终于抬起脸,只见他凝视着自己。
或许是灯光的关系,他俊美的轮廓有些蒙胧,因为和印象之中的他完全不同,她一时迷惑了。
静夜里,只听他低缓启唇,慢慢地说道:
“上次妳哭的时候,我就在想,为何自己老是看到妳因为失恋而哭泣的脸孔。”
他用指尖抹去她眼角的泪,因为他的手凉冰冰的,方雅玟忍不住向后一缩。
也因为这个动作而清醒过来,她粗声粗气道:
“真是不好意思喔,我老是失恋。”吸着鼻子,她准备从皮包里拿出车钥匙,他却紧握她柔软的掌心。她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能说:“很冰耶!你的手真的好冷,我不是给你一副手套吗?冬天你要记得戴起来啊。”
他仅是看着她。良久,终于启唇说道:
“和我在一起好了。”
她想,自己一定是耳朵出毛病。
“什……什么?”方雅玟错愕地瞪大双眼,虽然直觉反应他绝对是在戏弄自己,却还是一瞬间面红耳赤。“你说什么?你、你有毛病啊!”
周垂意微一使力,将她拉近到身边,那是几乎可以交换呼吸心跳的距离。
因为对方是小意,是自己绝对相信的人,所以被揽进怀里时,她没有丝毫抗拒,只是完全呆滞,无法理解他的行为。
像是不准备再让她露出困惑的表情,他冰凉的唇瓣接近到贴在她温热的耳边。
“和我在一起的话,妳就不会再失恋了。”
他说。
第七章
长到二十几岁,她才终于知道脑袋一片空白是什么感觉。
她已经记不得当时自己是怎么开车回家的,只确定自己回神过来后要周垂意别乱开玩笑;直至就寝前,她一直都感觉被他冷冷嘴唇碰触到的耳朵烫得像火烧。
太过分了!那小子,居然用这种方法耍人。
整个晚上,她缩在被窝里,摀着发烫的耳朵,在心里把周垂意骂得体无完肤。
“雅玟,散会了,妳还坐在这里干嘛?”
听到同事的询问,方雅玟抬起脸,这才发现主管已经宣布晨报结束,大家正纷纷起身走出会议室。
二十分钟的小组会议,她居然完全在发呆!
“嗯……哦。”赶忙拿起自己的文件夹,跟着站起离开。刚刚开会在讲什么都没听到,她在心里盘算着要如何向同事询问。
“妳觉得这个怎么样?”隔座同组的凑过来商量公事。
“什么……怎么样?”方雅玟瞪着对方手里的资料。
“哎哟!就是刚才讲的那个啊。客户要求的变更,妳觉得这个部分可以吗?”同事用笔画出重点。
“那个……等我详细看过再说。”她干脆把同事的资料抢夺过来。
“妳好像怪怪的耶。”同事观察道。
“哪有。”方雅玟立刻否认。
同事只好搔搔头,告诉她看完要记得归还,然后就继续工作。
方雅玟把同事刚才开会所抄写的重点全部记录到自己空白的文件里面,摇动着笔杆,她忿忿地想到周垂意。都是因为他!若不是他,自己就不会浪费生命似地发傻,更不会由于睡眠不足而一大早起来灌咖啡。
自己是精明干练的上班族女性,却被那小子两句笑死人的话影响。她愈想愈不甘心,愈想愈是生气,好不容易等到下班,她抓起包包就直冲公司对面的周垂意家。
“小意--”才踏进玄关就大声点名,月兑掉高跟鞋,她才想到周垂意今天不晓得有没有去学校。望见他房门半掩,她直接走过去推开。
床铺上有人。她转眸望着放在书桌上的书包,还有搁在椅背的制服外套,将视线移回微微隆起的棉被。
“小意!”虽然疑惑他不曾一回家就睡觉,但她还是不客气地开口喊道。
没有动静。她皱眉走到床沿,打着绝对要把他吵醒、不让他安眠的主意,准备掀开他的被单,却意外睇见书包旁摆着一只水杯。
以及,一个药包。
“……咦!一她停顿住,随即立刻抓起那个药包,上面写明就诊日期是今天。
床上的人醒了,发现到她的存在,遂撑坐起身。
周垂意穿着衬衫,衣领敞开露出锁骨,柔软的刘海掉落在额间,大概因为发烧的关系,双颊明显泛红。
不晓得为什么居然心跳了一下,方雅玟仓卒开口道:
“你……你生病啊?”
“……妳出去。”他启唇,嗓音沙哑。
没想到他一开口就赶人,方雅玟觉得好恼火,瞪着他生气道:
“干嘛?你生病很了不起吗?”
周垂意轻蹙眉头,抬手扶住额间。
这个动作让方雅玟感觉自己好像不应该那么大声说话,所以她充满罪恶感地稍微放轻道:“那个……你是考生,这种时候还生病。”先责备一番,然后才补充:“身体要不要紧?”
“我看过医生了。”他道。
“废话,我也知道。”她拿起他的药包给他看,再丢回桌上。
他掩嘴咳了下,再次重复:“妳出去。”
她火起来。“你干嘛一直赶我啊?”奇怪!
他还是皱眉,抬起因体温上升而微湿的美眸,道:“……会传染。”
“啊……喔。”没想到他是因为不要她也遭殃,自己还乱发脾气。她尴尬地左右瞧瞧,只好道:“哼,看你这样我也没力。我走了。”脚步一转,她离开房间。
经过饭厅的时候,不意瞥见桌上摆着一包开过的土司,于是顿住。她瞪着那个不适合病人的食物半晌,还是甩开头不想理,走了两步,却又停下来。
“……哎呀!真烦人。”像是再也忍耐不住,她用力地把包包丢在沙发上,然后走进厨房。
打开冰箱察看,东西不多,但勉强算够用。她拿出鸡蛋、青葱还有白饭,站在流理台前,卷起袖子。
虽然她并不常做家事,但长到二十几岁了,基本的烹饪常识她还有,只是在家有妈妈,所以不用动手,懒惰任性惯了,但饿不死自己的简单料理她是会做的。
把东西洗洗切切放进加好水的锅子里,再打个蛋洒点薄盐,她细心地用调羹尝着味道。虽然她很想多加一点调味料,但想到这不是自己要吃的,她只好接受自己煮出这锅淡得不合口味的鸡蛋粥。
明明是要来找小意算帐的,为什么变成要服侍他?好像现在才想到这个重点,她瞪着冒泡的小铁锅,瞇起眼。
“……绝对要他感谢我一辈子。”穿着不合适的围裙,站在不合适的厨房里,她低哼自语着。
煮好关掉瓦斯,转身准备拿防热手套,却发现周垂意不知何时已出现在饭厅,她吓了一大跳。
“你……你在那里多久了?”怎么无声无息的。
“妳在做什么?”他瞅着她慌张的脸问道。
“我在煮可以吃的东西。”把锅子端上桌,她多此一举的解释道:“我自己肚子也饿了啊。”将汤匙递到他面前,意思是要他趁热快点吃。
周垂意先是静静地看着她,最后才接下汤匙落座。
“很烫,小心。”方雅玟提醒到,待他吃下去之后,又忍不住问:“好吃吗?我很认真煮的,所以你一定要吃完。”
“真难得。”他瞅住她。
“什么啊!你是病人,难道我会要你作饭给我吃?”把她想得太恶劣了吧。她月兑口道:“因为是你,我才煮给你吃的,别人我才不管。”
他顿了下。
“谢谢。”他沙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