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每到黄昏,这个河堤总会有很多人来运动的。
出神地眺望远方,她渐渐停住脚步,伸手到自己提包的暗袋里,掏出一个用纸折成的小四方形。她放在掌心注视许久,忽地一握拳,抬起手臂就想往外丢。
动作在进行到一半时硬生生地停住了,闭了闭眼,她无力地放下肩膀,低头凝睇着自己的手心。
她……就是无法割舍。
“妳握着什么?”
耳边突如其来的低沉问话教她惊愕不已,一抬头,果然见到高岁见站在自己身边。
“你……”她简直不敢置信,一时间只能瞠目以对。“你怎么……”
“我怎么会在这里是吗?”他一脸晦暗,冷冷地道:“搬离原本的那间公寓,电话和手机停用,实习的学校放假,几乎完全消失在我面前的妳,想要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上前一步,她立刻退开。他的表情更难看了。
“对……对不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吕欣欣像是逃命似地转身拔腿就跑,脑中只有不停扩大的恐慌。
为什么?怎么会?就算一直逼问自己也不可能会有答案。她用尽力气往前跑,后头的脚步声却愈来愈接近,在被抓住肩膀的那一瞬间,她立刻道:
“请……请你放手!”她急促地呼吸,偏过头道:“……拜托。”
“我才不放!”他也是气息不稳。
“你为什么要追来……”她轻喘地问道,思绪一片杂乱。
“还不是因为妳想逃跑!”他恼怒地低斥,压紧声音逼视她道:“就算是吵架绝交也要有理由,我做了什么惹妳不高兴妳说出来啊!就这样莫名其妙搞失踪,要我怎么接受?!”
她瞪着地面,然后紧紧闭上眼睛,冲口道:“没有……没有理由!我只是不想看见你不行吗?”
他停顿住,面罩霜寒,阴郁地问:“妳说真的?”
“真的……”她不想再骗人,也不想再装作被他欺骗。
因为那样的自己实在太过可悲了。
只要看着他,心就会动摇,所以只好永远别再联络。她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啊,
“我想,我们以后都不要见面比较好……”她极轻声的告诉他。
他神色凝重地望着她,就在她连眼睫都要开始颤抖起来的时候,她的手机铃声响了。
可能是哥哥打来叫她回家吃晚饭的。她想拿起来接通,却被高岁见用力地擒住腕节制止。
她无法解读他的举动,只能惶惶不安地挣扎。
“请……放手。”
他莫名地笑了笑,但那虚浅的笑意很快就消失了。
“妳何必这么着急?很重要的人打来的?是刚刚那个载妳的男人?妳忙着跟我撇清关系,是不是也是因为他?”
“什么……”刚刚那个载她的男人?他在她下车前就看到她了?他到底……在说什么?
铃声就快响完,她不禁看了一下手机,见状,他的脸色立刻变得极是阴沉。
斑岁见粗鲁地将她拉近自己,深邃的黑眸圈锁着她。吕欣欣的手腕给他握得有些发疼,她从未见过他这种危险的样子。
他的眼神异常复杂,像是非常压抑地道:“我问妳……那是妳的情人吗?”
虽然问了问题,却不给她任何开口回答的机会。
他低下头,吻了她。
第一次出手打人,是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
有个同班的男同学欺负堂姊,不仅恶劣地拿走堂姊的帽子,还嘲笑堂姊没有头发,她非常非常生气地推了那个男同学一把,把堂姊的帽子抢回来,男同学跌倒在地上,鼻子刚好撞到桌脚,当场血流满面。
从此以后,她以为自己再也不可能动手做出暴力行为了。
“不……不要……”手肘顶在对方的胸膛上,吕欣欣轻喘着。
斑岁见有力的臂膀在她腰后收紧,她在他怀里根本动弹下得。他的亲吻强势却也温柔,虽然极度不安定,却又带着些许安抚的意味,矛盾的交杂感触,藉由重迭的地方传递给她。
她的心跳大如擂鼓,耳边什么都听不到了。
湿润的舌尖就要挑进自己口唇之中,她猛地清醒过来,几乎是用尽这辈子所有的力量,使劲伸手推开了他。
“呼、呼……”她拼命地喘着气,胸脯大大地起伏着,眼角沾染湿红,她瞪着地上说道:“你……你看着我这种不知所措的样子,然后觉得很开心吗?”
“什么?”高岁见不禁反问。
“你就这么不甘心……甚至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只是为了想要报复我吗?”怕眼泪掉下来,她急忙转过头。
“我听不懂妳在说什么。”他沉声道。
她终于嘶哑地对他控诉道:“你不是打从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了?我曾经骗过你的事情,你是因为这样才出现在我面前的,不是吗!”
他一怔,很快地说道:“妳知道了?谁告诉妳的?”
真的是这样。或许原本她还有一丝期望,等他亲口承认后,却让她更加受伤,只觉得心脏痛得快要不能呼吸。
“我真的觉得很抱歉,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话说。所以……请你不要再接近我了!”她迅速越过他走开,只想去一个再也没有人找得到她的地方,
斑中时的那件事在记忆里鲜明复苏,她的时空彷佛滞留在那时不曾前进,所以才会像昨天才发生般教她悲伤得那么深刻。她利用他的一无所知,成为那个大冒险游戏里的掉包角色,然而,最后受伤的终究是自己。
事隔多年的如今,在他面前,她却还是同样地落荒而逃。
“吕欣欣!”
自己的名字被大声叫出,几乎震破她的耳膜。剎那间,她呆愕地定在当场。
他从来没有叫过她的名字,从来都没有,因为他不记得自己,因为他从未问过。
斑岁见逼近到她身后,再度用力抓住她的手,冷怒地指责道:
“妳为什么总是说完自己想说的就逃走?连解释或说明的机会都不给我,妳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情?”
“我……”那他呢?他有没有顾及到她?她咬住嘴唇。
“既然妳知道了,那好,反正我也厌倦装模作样的迂回方式,我们现在就干脆诚实地把一切说开来!”他恨恨地撂话,怒气像是沸腾起来了。“我告诉妳,我会出现在你们班上的同学会的确是预谋,我是为了见妳才去的。只是我没想到,妳居然假装不认识我,看到妳把我当成陌生人的样子,我真的一肚子火!”
他粗暴的言词令她愕然,她低声反驳道:
“明明是你先当作不认识我的!”所以她才顺从他的态度作出响应,他怎么可以随便诬赖人!
“是妳!”他恶狠狠地把她的话堵回去。
“明、明明就是你……”气势难以匹敌,她紧抿住嘴,觉得好委屈。
“妳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感觉吗?一个在高中时期耍我的女人,到了现在还想耍我。第一次的时候可以当成太意外,之后每次见面都还是那样,难道真的把我当笨蛋吗?妳应该有发现我起先的态度并不好,我甚至是想整妳,全都是因为妳竟敢把我当陌生人一样对待的缘故!”
“我并没有把你当笨蛋!”她低下头努力喊道。
“那妳心里是怎么想的?啊啊,这个人果然又忘记我了,对不对?”他毫不留情地戳破。
他直接残狠地刨挖出她最悲惨的记忆,她无法再听下去,甩不掉他的箝制,她只能开始急急地往前走去。
斑岁见紧跟在她身后,不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