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管这场谈不上协议的烂戏关系著多少家口生计,立决结束,留下错愕愤怒的众人,拂衣离开。
[主子!主子!”始终战兢在旁的彭总管於他人轿前追上,著急道:“主子,您不应该这么说的,不论您心里觉得如何,但这么惹恼其他盐行实在不是好事。]
“不然我该怎么?”管心佑瞧也不瞧他。
“至少您应该婉转些……”老夫人在世的时候,手腕总是柔和的。
他冷冷一笑。“那不就是虚伪?我实话实说不好吗?”
彭总管楞住。他完全扭曲他话里想传达的意思。
“可是……”
“彭总管,我才是主子。”管心佑慢条斯理地开口,斜目瞥视著他。
所以……主子做事,是不必要经他允许的。彭总管非常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但讽刺的是,关於盐行,他比管心佑投入更多更多的岁月。
“是……是的。”他躬身低头,上了年纪的眼角却微微地颤动著。
避心佑满意地坐进轿中。
“你最好先想办法让两淮的十六家分行,趁著我带起的一股气势,由亏转盈。”语毕,他放落轿帘,命轿夫起轿,彭总管消失在他的视野之内。
避府聘请的师傅,只有告诉过他获得利益的方法。或许,管老夫人应该亲自教导他剩余的事情,只是,没想到来不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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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那个谁?谁谁啊?结什么的?对了对了就是你,我就是在喊你。”
结福提著一篮青菜,听见唤声回过头,就见管令荑对她招著手。
“有什么吩咐,四姑女乃女乃?”她缓步走近,恭敬地询问。
“没什么吩咐,只是想跟你说说话啊。”管令荑挑眉一笑,又问:“你拿著那些东西想去哪里?难不成那臭小子像兔崽子一样,开始啃菜叶了?”
“青菜是要给厨房厨子的。”她简单地回答。
“怎么?你什么时候兼管厨房的事了?”要照顾那臭小子能这么分神吗?她奇道:“莫非你被他换去厨房当厨娘了?你大概是我见过最乖巧的丫鬟了,在他身边也最久……怎么?还真的呀?”看她半句话也没反驳,管令荑没料自己当真胡扯瞎中了。
结福望著她惊讶的表情,自己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样的情绪。
“原来是这样……”她还在想怎么最近去教训那臭小于的时候都没见到这丫头……管令荑得意的扬起唇办,邀道:[这可好得很,要不要来我这里啊?”
结福一瞬的不懂,无声地瞅著她。
“来我这里。”管令荑大方地张开手臂,笑道:“他不要你我要你,这么好的丫鬟可别躇蹋,在我身边肯定比服侍那个任性骄傲的大少爷好过太多,别人有意我还不要呢,我看你也不用考虑了。”摆明了一副挖人才的态度。
“……四姑女乃女乃也是这样和彭总管说的吗?”结福小小的眼睛直视著她。
避令荑微楞,美丽的脸庞有著不怀好意的笑容。道:
“那是当然。我跟每个我想要的人才都是这么说的,毕竟,我可是前来夺取家产的,巴不得那臭小子众叛亲离,一点都不需要客气。”
结福望著她良久,细声道:“……四姑女乃女乃您真的是要来夺家产的吗?”
避令荑闻言一怔,这才仔仔细细从头到尾地打量她一遍。
“……这还需要解释吗?我告诉你,因为我是女儿身,跟其他姊姊一样,不得亲娘爱,虽然是嫁出去了,但心里总认为自己仍是半个管家人。”所以回来分一杯羹有何错呢?“不然你以为我远道而来,所为何事?”她反问。
避府一脉单传,管老夫人重男轻女,这些事没有人下听说、不了解的。如果说她是心中不满,因此在此主位交替的当头出现捣乱,那谁也都会相信的。
但结福却是轻轻地摇著头,诚实说:
“我不知道。”
她只是……她只是总觉得四姑女乃女乃扬旗击鼓,看起来的确似乎收买了不少人心,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呢?她其实不懂那么多,只是……
结福看进她漂亮的眸子,湛然有神。是双很能让人相信和仰赖的眼睛。
真的会是个想铲除自己侄儿的人吗?
避令荑倒是一笑。“你这丫头,瞧起来挺钝的,原来还是会想些事情。留你在臭小子这里著实可惜,我不会亏待你的,还是来我这儿吧?]
“谢谢四姑女乃女乃好意。结福现在并不想离开。”她认真地鞠个躬。
避令荑叹息自己居然不感意外她会如此回应。她交叠双手,用著优雅的姿态侧坐。
“你倒是对那臭小子挺忠心,不过可惜他不当一回事。”否则怎会让她去厨房受烟受油呢?“他是怎么贬离你的?你是哪里惹到他了?”
“啊……”
结福缓慢地抬起脸,神情恍惚地一笑。
她是哪里惹到少爷的呢?其实她并不很清楚地明白,只是……她知道少爷讨厌她貌丑,也讨厌她……想要默默收藏的喜欢。
喜欢啊,原来她是喜欢少爷的。
在那夜以前,在被少爷道破之前,其实她一直都没有细想过。
只是每日每日都希望能尽量为他做些什么,每日每日都希望他能喜乐:他笑她就愉快,他恼她就心悸,他不适她会担忧……他的所有牵动著她,不论或多或少,无关明显还是隐藏。
她对其他人,没有这样的感觉。
唯有少爷。她想要少爷笑,想要少爷愉悦,想要少爷平安康健……
她曾在楼阁上看著他,远远地,整整五年,那样就该满足了吧。或许,或许,她就是因为太贪心了,所以才遭到惩罚。
避令荑看她出了神,不禁颇为稀奇。因为这丫头倒是头一回出现这种明显的异样情绪……
“丫头?”她伸手欲摇晃她。
她的指尖尚未碰著肩膀,结福竟是没意识的忽然侧身躲过。虽然仅是一个极细微的动作,但却令开过眼界也有过经历的管令荑心下微讶。
这感觉简直……简直……简直就像……
习过武的反应啊……不过身形笨拙了许多,好似……初学者。
“你……”管令荑想问,却不知由何处下手。
“啊。”结福恍若初醒,根本没有察觉自己刚才的举动透露了什么消息。
“不得了啦!不得了啦!不得了啦——”
外头有人扯嗓大喊著,管令荑只犹豫须臾,便站起身朝声源走去。
擦身之时,还忍不住看了结福一眼。
“什么事?什么事啊?”掌事大娘率先步了出来。见到是府里长工,斥道:“别鸡哇子乱叫乱吼的,想吵死人不成?”
那长工管不了那么多。
“不、不……不好了啦!”许是刚才快跑,一停下脚步喘得断断续续。
没个规炬!掌事大娘更不高兴了。“什么事情不好了?”
“我、咳咳!我、我听到衙门的人在说……说、说咱们主子的轿被劫了!”他咽下口水,拼命说完。
“什么?”掌事大娘还在拼凑他前头零落的字句。
“我、我是说……”
“他是说——”管令荑抱胸出现在一旁,脸上似乎十分幸灾乐祸,但眼神却有些闪烁。“咱们的管心佑大少爷,被劫轿了。”
“什么?!”掌事大娘及其他奴仆大惊失色,慌乱起来。
奇怪的是,他们并不如何担心主子的生死,倒是先烦恼若是主子有意外,以后自己的著落怎么办?
所以,就看大夥儿惶惶地私语,纷纷嚷著:[完了完了!”
最冷静的管令荑走向那长工,在一片愁云惨雾当中沉冷发问:
“人呢?”
“咦?”长工没有明白过来。
“我问你管心佑人呢?”她的声调有些逼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