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敢说呢!”看他还有气息,她紧绷的情绪微微放松,破涕为笑,“我真的生气了,很生气很生气,你欠我好几拳,不可以这么快死掉,知不知道?”抹去眼泪,她伏低身,在他耳边轻声道:“你先休息一下,我帮你打坏人。”
闻言,他狼狈的面容像是笑了,笑得好丑好难看,瞧起来甚是无奈。
就算说要阻止她,他也没有那个力气了……唉。在心中叹口气,只希望他们俩,可别到了地府再续前缘。
张小师动作轻柔,将他放平后,深吸一口气,直起身面著陶仲文。
“师伯,如果你还是不放他走,那我、我也要对你动手了。”挺直著背脊,她希望自己说这些话时看来不会大滑稽。
陶仲文极其阴沉地瞪视著她,冰霜吐出话:“我倒要看看……梁师弟教了些什么给妳!”
张小师心虚地抿嘴。其实……师父没有教过她什么……不过只有拼了!
从袖中掏出两枚折叠成六角状的红纸,她闭眼再睁,摒除所有面对他的畏惧骇怕,不让自已有任何被胆怯拖累的机会,猛地上前,喝道:“对不住,师伯!”在陶仲文根本来不及得知她要做什么之时,她已经抓住他手臂,掌心下是六角红纸,她迅速地在他衣服上一摩擦,登时化为一团小火球。念道:“此间土地,神之最灵,升天达地,出幽入冥!”
“怎么可能!?”陶仲文大惊!这女娃竟能以咒法操纵火焰?
跋紧拍灭自己右臂上的火苗,这没有预料被搅和的空档,让张小师趁机绕到他身后,以同样的方法点火燃烧,前后左右,她都没有放过。
“为吾关奏,不得留停,”她下手极快,让对方几乎应付不暇。“有功之日,名书上清!”
“住手!”陶仲文被她出其不意的一招攻得阵脚大乱,一身道服有多处被引燃,他急著灭去别造成更大伤害,火燃速度却太快,索性月兑下外袍丢在地上踩熄。他的胡子、头发,还有身上一些细部的地方都被烧焦发黑。
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却见张小师已退回原位,捏著自己耳朵,连连吹手。
“好烫好烫……”呜!会痛。察觉对方已经在看了,她赶忙恢复一派悠闲,将烧疼的手放到身后猛甩。“怎么,知道我厉害了吧?”呵呵……呜!
这娃儿……陶仲文本是有些惊惧,却在自已烧焦的衣抱上闻到一股油臭味,他警觉地审视著焚烧残馀的痕迹,未久,模样虽窘迫,但他却仰起脖子嘲笑出声。
“哇哈哈哈……我还道妳有什么不得了的神力,原来只是些江湖骗术!”
“呃。”张小师不知死活地吐舌。难为她背了这好威风的“土地神咒”想要混淆过去,还是被看穿了呀。
没错,她只是在纸上涂了油,然后洒上某种黄粉,只要稍稍摩擦遇热,就会起火了。这是以前一个采矿的好大叔教她的。
那些东西只是为了要扰人注意,她本来就没有什么神能嘛……
“我看妳,就跟妳身旁那个人一块结伴上路!”一举手,却发现自己手中的纸人不知何时不见了。陶仲文皱眉,模向腰间,空空如也。
视线移至石桌上,别说纸人,连纸片都没半张,他一定睛,才发现早就被她趁乱给尽数收了过去,一个不好的感觉急速蔓延,他怔愣地将右掌缓慢伸向胸怀,一探,该存在於这个位置的东西果然不见了。
“你……在找这个吗?”张小师抹去额边流下的汗水,抬高了手,让他看清楚她拿著的那面以朱砂画了符咒的小镜子。打一开始,她的计画就是制造混乱,转移防备,然后,用她自己的把戏,从敌人身上“模”出这样东西。“华姐姐告诉我,施强大的法术会用到以自己八字相换的法器,而这——就是施咒人的致命弱点!”她快速喝道,知道机会只有一次,使劲力气将那面镜子丢向亭外地面。
“不——”陶仲文欲阻止,猛扑上前,却在要抓上张小师之际,被她身上爆出的某种诡异气放反弹。就在这一瞬间,眼睁睁地看著镜子任她月兑手而出。
在镜面落於石地碎裂的刹那,他只觉自己体内被一股冲力剧烈翻搅,五脏六腑被撕扯移位,他瞠目爆裂血丝,双膝跪落噗出大口鲜血,抓著石砌地面,奋力地想做些什么,但终究还是双目一黑,不支倒地。
张小师伫立良久无法动作,实在是吓了一大跳,还以为会被他给逮到,没想到他却自已弹开……肚子里温温的东西让她觉得更古怪,探手一模,拿出她总是随身带著的卷轴。
“哇哇!煮熟啦!”怎么会发烫啊?她又不是炉子!惊慌地拿在手中跳著脚,卷上的温度还好退了去。
她望望地上的陶仲文,再睇睇自己手中的破烂卷轴。
“啊!”像是领悟了什么,她楞了半晌,才傻傻地喃道:“原来……是师……师父啊……”是师父在保佑她的,一定是的。
不自觉地泛出笑,她好好地把东西放回衣服里“供”著。
“谢谢师父……爹。”合十地虔诚道谢。“沃英,你看见没——”兴高采烈地想回头神气神气,地上躺著的那个人却早已昏迷过去。
她一呆,随即大声嚷道:“喂喂!沃英!沃英!不要死啊!不要死!小二哥,掌柜!快点救人啦——”
之后
“妳说什么?”
沃英披著衣,让张小师搀扶著,缓缓走向府中庭园。
她面皮微红,只是低头看著两人的脚步。
“我有东西想让你看。”
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他只是被她牵至亭中坐下。瞅著她小心翼翼的动作,他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他一个堂堂大男人,虽然连续遭祸受伤,但好歹也休养两个多月了,怎么她还当他是什么易碎品一样看待?若非他很享受这种温柔的服侍,早不想赖著当病猫。
“你坐好喔。”她提醒道,本来已经走出亭,还是不太放心,又折返道:“呃,那个,如果你不舒服的话别忍著……”
“知道了。”他失笑。
得到他的允诺,她捏捏自个儿辫子,站立在亭外空地,拿起早已放在一旁的木剑。
“我、我要开始了。”深吸一口气,总算把脸给抬了起来。“你看清楚喔!”将右手桃木剑持平於胸前,话落的同时,她剑尖轻摆,跳起舞来。
说不上摇曳生姿,说不上旋衣翩翩,她只是专注地踏著每一个步伐,像是接下来的动作对她是多么地重要,明眸极为诚恳用心。
他很是讶异,不明白为什么,但也静静地看著。
她转身,裙带随著飞扬;她挥臂,发丝跟著甩动;她绕圈,汗水从额上泌出。她嘴里喃喃地念著什么,断句下的呼吸配合著步子,十二万分的注意都给了这舞蹈。
虽然她不美,衣著不华丽,更甚者,舞姿也太过僵硬,不够流畅优美。但他,始终都带著微笑目视著她,就好像她专心舞步那般地专注她。
一舞完毕,她气息轻喘,收剑而立,而他,只是等著她开口。
“这是、这是祈福舞,就是祈求人家平安康泰,五福临门或者……春满乾坤那种祈福舞。”大概解释完,舌忝舌忝唇,她好似有些紧张,续道:“你知道,我以前老觉得师父什么都没教我,其实,他想教我的东西,统统都在他给我的卷轴里面。”只是,师父从来不说,等著她自己去发现,学与不学,全看她自己。
“然后呢?”他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