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近吃惊的昂高头,他看见她小心地将手中的小鸟放了回去。
“妳……妳会飞?”他下意识地喃道,话一出口就马上胀红著脸暗骂自已。
傻子!她是人啊!又没长翅膀,当然是不会飞的!他问了什么怪话?等会儿又要被她嘲笑了。
容似风闻言,却只是站在上头,搭住主干,居高临下地瞅著他,笑道:“怎么,你也想飞吗?我可以教你喔!”
“教我?”他杵在底下拧著眉。
“是呀。”她扬声而笑,一个旋转,身子便彷佛与周遭的气旋同舞般落在他面前,姿态好看得紧。掸了掸袍上的叶子,她道:“我是你师父啊!”师父传授徒弟,天经地义。
殷烨沉著脸。刚才她那手功夫的确吓了他一跳,证明了她不仅仅只是个会唬人的草包。
真的得跟她学吗?可现下,他既没别的方法,也找不到其他人帮他。
如果她能让他变强、变厉害,那么他也不用在意这么多吧?
毕竟他最重要的事,是……
“徒弟,你的眼神好可怕。”她摇摇头,蹙眉道:“我要你背的佛经你背了没?”善哉善哉。
“没背!”他又不作和尚,做啥念那种玩意?
“嗄……没背啊。”说得也是,她本来就料想他是没什么兴趣的。挥挥手,她道:“那就别背了,你以后每逢初一十五去祠堂打坐静心好了。”比较有用。
“什么?!”又随便替他决定!“我不去!”他用力地别开脸。
“你不去?”脾气真大,“好了好了,我陪你一起去,这样行了吧?你这小子就是爱撒娇……”
“谁爱撒娇了!”他赤红著双颊反驳。这臭婆娘老把他当小孩!
“谁应了声就谁爱撒娇喽……”她转著眼眸,不理会他的怒气。“啊啊,再跟你闲扯下去就吃晚膳了。”不行不行,得快办正事。
“到底是谁在闲扯?”殷烨受不了地低咒一声。
虽然他故意很大声,但她假装没听见。“要把武术练好,基本功是很重要的……我让你看的那个人体筋脉图,你记起来了吗?”
“……没有。”他皱眉。原来那也是有用的吗?
“唉。”她深深地叹一口气,“徒弟啊徒弟,你这么不用功,要怎么把为师所教导的武功发扬光大?”摆摆手,表现自已的无奈。
“我怎么知道练武要看那种东西!”早讲不就好了。
“好好,那现在你知道了,明儿个开始,可得认真点。”她走近他,他不自觉地后退。“干什么?为师的又不会吃了你。”她奇道。
是不会吃,不过会上下其手!殷烨想起上次被她随意模捏的经验。
没追问下去,她进入正题。
“我先教你基本中的最基本。扎马你会吧?像我这样。”她身形微蹲,示范了一个标准的马步。“来,你跟著我试试看。”她拉过他,按下他的肩膀。触到他的身子,她忍不住道:“哇,你还是这么瘦。”骨头小表!
在他们镖局里应该吃得不错啊,怎么还是没长肉?
殷烨一惊,忙甩月兑她的手,满脸通红。之前以为她是男的就算了,如今知道她是个女人……虽然一点都看不出来,但他的态度还是跟著改变。
“妳……不要乱模!”到底有没有身为女子的自觉!
“干什么?害羞啊?”她照料他的时候,有哪里没被她看过?“不要紧,你还小,还会再长的。来,你先扎个马,快点啊!”她催促。
他睨她一眼,走离她三步,才学她刚才的样子半蹲。
“脚再站开一点,哪,尽量放低。”她指正著,走到树旁,拿起一直放在那的大茶壶和两只碗,开始注水。“从今天开始,你每日必须扎马四个时辰,只要你能站到手不抖、脚不软,不流一滴汗,我也推不倒你,那么,咱们就可以开始学其它东西了。”她微笑著将倒满水的两个大碗放在他腿上,一边一个。
殷烨被那重量一压,还得分心让那碗里的水别洒了,他微怒地瞅著她:“妳该不会又在耍我?”
“耍你?”她瞠大凤目,“小子,我以前扎马顶的可是五个碗耶,这样还算对你客气了。”真是真是,得好好建立他们师徒间的信任关系。
抹掉额边的汗,她望向天空,笑道:“你好好乖乖地,很快,就可以飞了。”
殷烨顿住,唇掀了掀,没把“我并不是要学飞”这句话说出口,只是辛苦地维持著这不习惯的姿势,任心头上那怪异的感受一晃而过。
没多久,他才想到,自已居然当真在这烈日下扎起马,开始听起她的话来了。
怎么会?不知不觉地又被她牵著鼻子走了。
有些一恼地抬起眼,却见到容似风依然站在自己面前,他差点弄倒了腿上的水碗。
“妳站在这儿干嘛?”看他的蠢样吗?
她怔了下,抱胸挑高了眉头。
“对喔,我站在这儿干啥?”手指点在唇旁自问一句,略略思量了会儿,她弹指:“啊,你不是说你没看那本人体筋脉图的书册吗?那我现在就先大概的解说给你听好了。哪,人有任督二脉,月复胯下一寸半的地方就是丹田……”一点都不觉突兀地转移话题,她小小的踱步起来。
他险些要翻白眼了。“妳好烦!不要在我前面念!”吵死人了!
“咦咦?徒弟啊,我是在帮你记忆,这很有用的,你可不能不知道。刚刚说到哪儿?啊,对了,是丹田,丹田是很重要的一个地方,你看过学硬气功的师父吗?他们啊……”
殷烨瞪著她的滔滔不绝,也懒得跟她争辩了,重新下定决心不理会她。
天上很蓝,一朵云都没有,阳光就显得毒辣了些。
他没发现,容似风让他扎马的地方有树荫遮阳;更没察觉,她边说边指示给他看的穴位或者脉络,已经一点一些地使他听了进去。
当然他也不晓得,她的陪伴,使他不至於单独一个人度过这漫长的四个时辰。
***
“快点快点!”赶命似地。
“小心点!没瞧到我手上拿著木盘啊?”差点被撞到。“你们俩做什么跑那么急?”
“小姐啦!是小姐又……”呼呼,好兴奋!
“小姐?啊,小姐又在『那个』了吗?”真是厉害啊!
“是啊是啊,可有趣的呢!”抬起手挥挥,“不跟你说了,那边正精采呢!”再慢就抢不到好位子偷看了。
两个仆役肩并著肩,弯过几条长廊,就见那庭园旁的墙角都早被其他人头占领。
“让让、让让!”
“借光、借光!”
挤挤挤,挤出一条生天,找到一个视野不错的角落,两人蹲,从怀里揣出一包酱油瓜子就开始嗑。
“我说老张,你想这回是小姐赢还是那小兔崽子赢?”
“这还用说!”老张一呸,吐掉个瓜子壳儿。“当然是小姐啦。这几个月来,那阴阳怪气的小子有哪一次不是被小姐整治得彻底躺平?”他不会同情的,谁教那小子老爱不理人。
“这倒是。”摇头晃脑”番。“不过,那小兔崽子看来好像进步了很多——喔啊!”眼睛盯著院落里的动静,他惊叫了声。
只见不远处竹林,一根根细长青竹激烈摇动,“啪”地一声,一个人影也随之掉落在地。
可恶!可恶!
趴在草地上的人一拳槌上地面,灰头土脸地喘著气,身上受到的撞击让他没办法有太好看的表情。
一道阴影接近,殷烨抬起头,就见容似风伫立在自己面前。
“怎么,没力气了?”她勾著唇,手上拿著把大弓。
他瞪她一眼,才撑坐起身,关节上的多处擦伤便痛得他倒抽凉气!咬著唇,他硬是爬起,挺直了腰,在她跟前站得定定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