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下车,挽着她踏上铺着红地毯的阶梯,走进金碧辉煌的赌场大厅,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位贵妇人。
赌场里灯光绚烂,装饰华丽,人声鼎沸,“丁当”落下的银币、迅速发出的纸牌、层层堆起的筹码,老虎机、轮盘赌、21点、豪斯……令人眼花缭乱而颇富刺激性。
阎寒为殷然月兑下外套,连同自己的大衣一起搭在手臂上,见她好奇地看着首先映入眼帘的老虎机,便停下脚步,从皮夹里掏出数张零钱给她。
“试试看。”他鼓励着。
殷然有些意外,但微微一笑答应了,她把十加元塞进一架老虎机的自动收款口里,然后在阎寒的指示下,揿动老虎机上的键钮。两秒钟后,老虎机响起一阵清脆悠扬的音乐,随即“丁当哗啦”地吐出四枚五元的银币。
“好棒!赚了一倍!”殷然惊喜地与阎寒对视一眼,然后拾起银币。看来她运气不错,但那种喜悦,绝对不是十元钱就买得到的。无忧无虑的欢乐、喜出望外的刺激,让她仿佛回到了纯真的少女时代。
阎寒笑了,静静凝视她宛若花儿骤然绽放的惊喜笑容,“去试试其他。”
两人来到一张二十一点的赌桌前,上面表明最低赌注是五十元,这样的赌局,几千元输赢只在转瞬之间。
殷然有些犹豫,想找一桌最低赌注更少的二十一点赌桌。但阎寒俯首在她耳畔低语:“别担心,只是玩玩,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看她骤然惊喜、挥发出光彩的笑靥。
殷然双颊微红,但并没有躲开他的举动。她坐了下来,下了最低赌注,虽有些犹豫,瑟手缩脚的,但还是决定小试一把。
庄家动作迅速地发给她两张纸牌,是十五点,而属于庄家的被掀起的一张牌是“K”。
“要牌吗?”庄家问。
殷然下意识地回首仰望阎寒,见他轻轻摇头,她便转过身,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庄家掀开自己的底牌,是“2”。
“我赢了。”殷然顿时喜笑颜开,仰视阎寒,满怀的惊喜瞬间溢于言表,粉红的肌肤泛着光泽,格外动人。
“是的。”阎寒浅笑。
“他才十二点,为什么不要牌?”殷然好奇地问着俯的阎寒,用的是中文。
“因为下一张是‘J’。”阎寒简单地解释。他站在殷然身后,冷静细察庄家洗牌出牌的利落手法。
在殷然询问征求的目光下,他仅是点头或摇头,除此之外,俨然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玩了两三回,不知是阎寒赌技了得,还是他的运气好,殷然都赢了,她的紧张逐渐消失。
每赢一次,她总会很自然地回首仰视他,等待他的赞赏。而阎寒不但毫不吝啬地给予她笑容和赞美,还会偶尔俯身有意无意地用薄唇刷过她的脸颊。虽然她每次都会脸红地转过去继续看庄家出牌,但赢后她还是会忍不住地仰视他,再度和他分享自己的喜悦,并期待他的赞美。
“我又赢了!”她睁大双眼,眼里充满了迷离和快乐,并给他一个非常迷人的微笑,脸颊因为喜悦而泛红。
“不可以上瘾,知道吗?”阎寒含笑俯视她。
她欣然地点头,已经没有了初时的拘束。她喜欢这种感觉,和他一起分享喜悦的感觉,喜欢他陪伴在自己左右的感觉,喜欢他的指点、鼓励和安慰。如果没有他,赌博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吸引之处。
阎寒领着殷然走进蒙地卡罗厅,这是豪客专用的赌场,一般赌客没有资格进去。这里的气氛刺激而紧张,却没有喧哗和吵闹。
阎寒游说殷然尝试一下豪赌。殷然想拒绝,因为真赌下去,她一定得卖了自己才能偿还欠他的钱。但她还是听从了他的意见。
下注时,她的手是颤抖的,她不认为这是个好建议。当她在牌前犹豫不定时,她会望向阎寒,而阎寒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地凝视她,用目光鼓励她。
一局下来,有惊无险。
之后,阎寒领她来到Nuances这家五星级的法国餐厅。
“你常来赌场吗?”殷然好奇问道,愉悦享受着五星级餐厅的美味佳肴。
“不,我很少到赌场,即使到了,也从不动手赌博。”阎寒停下品尝海鲜总汇的动作,抬头看她。
“可是你的赌术很好。”殷然知道他置身赌场,也能袖手旁观而不参与,但为何赌术了得?
阎寒微挑浓眉,“我有个朋友,他对赌博很有一套,耳濡目染多了,自然学到一些皮毛。有机会,带你去蒙地卡罗见他和其他朋友。”
“你要带我去见你的朋友?”殷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的。”阎寒将她的错愕收入眼底,“每年我们都会在蒙地卡罗聚会,你愿意去吗?”他问得客气有礼,注视她的目光却专注认真。
“当然,这是我的荣幸。”殷然克制内心的骚动,对他绽开迷人的微笑。他作出这个邀请,是否意味着她能踏入他的世界?
夜渐深,街上再无别人的踏步声,只有风吹雪花飘落的节奏和乐韵。
天很冷,殷然呵着白气,手捧着阎寒刚刚为她买的雪糕。白色的厚女乃油包着甜滑的雪糕,面层铺了各式果仁,即使在飘雪的冬天,也让人无法拒绝它味美的诱惑。
阎寒静静地凝视她,发现她眼中的温柔,他心里有着惊涛骇浪似的变化,波澜不兴的冷静后面,是慢慢沉淀下来的爱恋。
“冷吗?”
天气虽冷,佳人依然美丽——围上一条粉女敕的长围巾,在黑色的冬夜里,点燃出一抹温暖。
“不冷。”殷然笑着摇头,吃了一口雪糕。几片雪花落在了雪糕上,让她尝到两种雪的味道,那种感觉却是意想不到的温暖,一直暖到心底。
脚下传来踩在雪上清脆的咯吱咯吱声,她俯,用空出的右手抓起一把雪,想捏成雪球,可雪的粘度太小,不容易攥成球,于是随手将雪粉抛出去,见它化成雪花飘落而下,她感觉仿佛自己一下子回到了童年。
伴着教堂钟声,飘来了一阵熟悉的旋律,殷然浑身一怔,驻足聆听。
阎寒停下脚步,没有出声,默默地注视着她缥缈而专注的神情,再一次看到她带着如此忧伤的美。平安夜那晚,在缭绕着同样旋律的教堂里,擦身而过的一刻,他感觉到这股忧伤。
他的心陡然一震,这才蓦然发现,不知不觉地,一束不舍的情感绑住了他,他凭空多了一份牵挂和责任,而他的生活也因此不再全是孤寂和冷漠。
他默默地站立着,静静地凝视她,直至这首曲子结束。
“为什么哭?”低沉的嗓音在雪夜里显得柔滑而温暖。他看到她眼中含泪,然而,她并没有不开心。
她微微摇头,笑了,很美。
“我在想,十八岁的巴达捷美斯卡在教堂里祈祷着什么。”《少女的祈祷》是这位波兰作曲家十八岁时的名作,她在风华正茂之际就香消玉殒了。
阎寒没有回答,对他而言,她也无法让人揣测她在祈祷什么。这是一个内心丰富而外表沉静的女子,她的光芒看似灿烂耀眼,实际是圆润内敛的,只有同样细腻而不动声色的人才能体会到才能欣赏得起。
他接过已经融化在她手里的雪糕,扔至一旁的垃圾箱,掏出丝帕为她擦拭手上的女乃油和雪花,然后用宽厚的手掌温暖地包裹着她纤柔而冰冷的手。
殷然默默地任由他做着这些温柔的举动,感受前未有过的安然和幸福。她仰起脸,对他微笑,表示感谢,却发现他正深深地凝视着自己,仿佛要望入她的心魂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