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阳明山仰德大道上有一栋住宅别墅占地数千坪,围墙像是没有尽头般的延长,墙内的树木高大、苍翠,让人完全看不见墙内建筑,更别提是住在里头的人了。
唯一看得见的建筑除了爬满青苔的围墙外,就只有由千层板岩堆砌建造,不特别富丽堂皇、却相当优雅大方的大门了。
门牌上简单的雕凿着两个字——贺宅。
但附近居民们却习惯叫他们为“菁英门”,只因为里头住了一门菁英,上自父母,下至儿女,一个个都是菁英中的菁英,成就非凡。
老一辈的就别提了,来说说众所瞩目的贺家儿子们好了。
老大贺子觉,现年三十四岁,听说是做总裁的。
老二贺子擎,现年三十二岁,听说自己开了间很赚钱的公司,是做老板的。
老三贺子极,现年三十岁,听说是个被国际数一数二的企业挖角的菁英工程师,年薪千万起跳。
老四贺子跃,现年二十九岁,听说是搞什么创作的,作品红翻天。
总而言之,他们一家全是菁英份子,成就非凡,所以才会被附近邻居称之为“菁英门”。
重点是,贺家的儿子们全都未婚,他们外表优、能力强,出身不凡又会赚钱,简直就是名副其实的黄金单身汉,实在是让人趋之若鹜。
不过呢,贺家父母也实在开明过了头,眼见儿子一个个都已达适婚年龄,却连八字都没一撇也不担心,老是笑说儿孙自有儿孙福,随缘就好。
随缘呀,随缘是很好啦,但问题是这个随缘能随到自家女儿头上吗?
真是伤脑筋呀!
第1章(1)
家里好安静。
樊初语将钥匙连同肩上皮包和手上装满礼物的提袋一起丢到沙发上,然后不由自主的走向父母的房间。
她将房里的灯打开,看着一如五年前、爸妈仍然在世时的房间模样,鼻头不禁酸涩了起来。
她走进房里,坐在床上,拿起摆放在床头边的全家福照片,瞧着里头的爸爸、妈妈,还有她。
照片中的爸爸虽然已是一头白发,苍苍老矣,但与爸爸相差了足足二十岁的妈妈,仍是一脸爱意的凝望着爸爸。
他们的爱情在生前令人羡慕,死后亦然,因为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至少他们能选择同年同月同日死。
她并不怪他们留下她一个人,选择烧炭自尽来结束生命。毕竟与其要她眼睁睁的看爸爸被病痛折磨,看妈妈每天以泪洗面、日渐消瘦、夜不成眠,变得比癌末的爸爸更像个病人,还不如让他们俩如愿的手牵着手一起走。
只是心虽然是这么想的,但同时丧失父母的伤痛让她至今仍情绪翻涌,每每想起总是压抑不住涌进眼眶里的泪水。
都已过五年了,她以为时间已帮她冲淡一切,不料,只是看见一对与爸妈一样,男人已是满头白发,而女人则是黑发如云的老夫少妻手牵着手从她眼前走过,她便感到强烈的伤痛与思念。
她真的好想念他们,好想、好想。
“爸妈,你们在天上好吗?你们的女儿现在很好。”除了偶尔会觉得有点寂寞,偶尔会特别想念你们之外,其余都很好。“所以你们不必为我担心。”
樊初语对着照片中的父母说话,平常只要想念他们,她总会这样。
“今天是我的生日,你们一定记得对吧?同事们帮我办了一个庆生会,每个人都有送我礼物喔,连老板都有送。只是他送了一瓶香水给我,让我感觉怪怪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又不是他众多女性朋友之一,送我香水真的好怪。
“同事还开玩笑的说,老板一定是嫌我这个助理秘书没有女人味才会送香水给我,但我有没有女人味,关他什么事呢?”她对着照片中的父母说,脸上有着搞不懂的表情。
“爸妈,你们在天上一定什么都知道,也看过我那个长得很帅的老板对不对?那个人虽然长得很帅,工作能力卓越超群又足智多谋,身价更是不在话下,有一堆女人疯狂地迷恋着他,但我就是不喜欢他。”她摇着头说。
“问我为什么?你们在天上不是都看见了吗?怎么还问我呢?”
“或许他拥有英挺的白马王子外型,还拥有企业家冷静聪明的头脑、贵公子般的翩翩风度,但是对每一个向他示好的女人都一视同仁的来者不拒也未免太博爱了吧?虽然大家都说他只是多情并不滥情,但我还是不喜欢这种男人。”
樊初语再度摇了摇头,脑中浮现的是父母在世时,两人鹣鲽情深、柔情蜜意的模样。
如果真要找个男人结婚的话,她一定要找到一个像爸爸对待妈妈那样一心一意的男人,而她也会像妈妈对待爸爸那样,为他付出一切所有,包括生命也在所不惜。
只不过,她都已经痴活二十五年了,那个人却始终不见踪影,不幸的话,她可能会在等待中度过一生也说不一定。
可是即使如此,她仍然宁缺勿滥。
从小便看着爸妈相亲相爱长大的她,对爱情、婚姻和家庭早有了既定的刻板印象,要她为了结婚而结婚,或者是寂寞而结婚,她宁愿一辈子不婚。
纵使有时候,渴望会比寂寞难熬。
渴望有人能与她长相厮守一辈子;渴望能遇见一个像爸爸珍爱妈妈那样的男人;渴望身边有会逗乐她、与她拌嘴小吵后以亲吻做道歉的伴侣;渴望彼此即使过了四、五十年,也能如初时邂逅般的深爱着对方,就像爸妈一样,不会因为时间而改变。
她是多么、多么的渴望呀……
“大家早安。”
“老板早。你今天还是一样帅。”
“那是当然的,每天都可以欣赏到帅气老板可是我们公司的福利之一,我可不敢随随便便就剥夺了妳们大家的权利。”
“哈哈……”办公室内顿时响起一片高低不一的娇笑声。
“老板,你不要老是说笑话逗我们笑啦,害我脸上的笑纹愈来愈明显。”
“笑纹有什么好怕?只要不是皱纹就好了。妳说是不是,樊秘书?”
眨了眨眼,樊初语不知道老板怎会突然把话题丢过来给她,但她还是正经的点了点头,老实的回答说:“对。”
“唉~”老板忽然大声的叹了口气,然后笔直的走到她办公桌旁。
办公室里的同事全扬着笑,视线随他移动到她这方向,一副等着看戏的模样。
樊初语不由自主的抿了抿唇瓣,心中满是无奈。
她实在搞不懂,在这间“擎义公关”公司里明明美女如云,长得比她漂亮、比她会打扮、比她有口才、会交际的女人比比皆是,为什么老板不去找她们“斗嘴鼓”,总是爱来找她呢?
难道他觉得她老是一本正经、与众不同的反应很有趣?
问题是,她并不觉得有趣呀。
“请问老板有事要交代吗?”他的不发一语让她主动开口问道。
“妳不觉得我帅吗,樊秘书?”老板问她。
又来了。这个问题在她进公司三年来,他大概问了她一千次有,平均一天问一次。
“很帅。”她平心静气的点头回答,同样的反应三年如一日。
“既然很帅,为什么妳和我四目交接都不会脸红呀?”
这个问题也早问过了八百遍。
“因为你是老板,而我现在正在上班。”她平静的回答,而后一顿,接着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缓慢地反问道:“还是老板您希望公司的女职员在上班时不专心工作,满脑子想的都是对老板的幻想?”
“噗——”
罢进公司还不满一个月的新人喷笑出声,其它见惯了她直言不讳的老鸟们,则一个个拍案叫绝,笑到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