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谦皱紧眉头,露出歉然的表情。”对不起,我用的是底片,所以没办法删。”他摇头解释。
“那就把底片交出来。”她悍然的朝他伸手要求。
他一脸为难,好声好气的对她说:”小姐,我的底片里不只有你的照片,还有别的照片。”
“那是你的事,把底片交出来。”
“小姐,麻烦你讲讲道理。”
“谁不讲道理了?你拍我之前有事先经过我的同意吗?我有允许你拍摄我的照片吗?我有同意让你拍吗?有吗?”夏筱婕咄咄逼人的质问他,知道自己是在迁怒,却控制不住自己。
“我承认没事先经过你的同意就拍你,是我的不对,但是——”
“废话少说,只要把底片交出来就够了。”她怒气冲冲的大声打断对方,将积压在心里的所有情绪藉此释放。
罗谦倏然沉默了下来。
身为一个喜欢以人为主题的自由摄影师,他其实还满常遇到现在这种情况,被重隐私的当事人怒骂、追打或勒索,早就见怪不怪,也学会了许多应对的法子。但不可讳言,他从没遇见过这么表里不一的美女。
她长得很漂亮,脸很小,只有巴掌般大,雪白丽致,眉目如画,充满了古典美。
如此白净的人儿安静地坐在公园里仰望天空,风在她身畔轻吹,裙襬飘飘,秀发轻扬,人静止未动,泪却缓缓地从她脸颊滑下——
那画面有种说不出的感伤,也美得让人屏息,令他有如入魔般不由自主的对着她按下了快门。
怎知气质柔美的绝色佳人,一动起来却成了一个蛮不讲理的恰查某,如此表里不一,真是暴殄天物。
总之,既然遇上了,还是得想办法解决眼前的情况才行。
“小姐,我们可不可以打个商量?”他放柔音调,以婉转的语气开口说,怎知对方却不为所动,依然悍然的怒瞪着他。
“有什么好商量的?快点把底片交出来!”夏筱婕大声道。
“小姐,拜托你讲讲道理好吗?”
“你这个半点礼貌都不懂,未经当事人许可就任意拍摄他人的人,凭什么跟我讲道理?”她不客气的反问他。”拿来,把底片给我!”
“小姐,不是我不把底片给你,而是我这卷底片里真的还有别的照片——”罗谦捺着性子向她解释,却又被她打断。
“你不交出来是不是?那我自己动手拿。”说着,她便扑向他。
怎么也没料到她会不听他把话说完,说动手就真的动手直接朝他扑了过来。罗谦在惊愕之际,急忙将手中的相机高高举在头上,以防相机真被她抢走,或一不小心在抢夺中弄坏了。
这个相机可是他的全部、他的未来、他的梦想,他仅有的财产,若毁了,他的人生也毁了一半。所以,说什么他也要将它保护好。
他高举双手向后退去,却及不上她扑过来的速度,被她一把扯住了衣服。
靠近了,夏筱婕才发现这个男人的身高足足高了她一个头,不仅脚长手也长,相机被他高举在头上后,别说是抢了,她连边都碰不着。
不过也因此她的怒火瞬间烧得更加旺盛,遗忘了害羞,遗忘了男女授受不亲,遗忘了两人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整个人贴靠在他身上,只为了抓住他高举的那双手,然后使劲的想把它们从他头顶上扯下来。
“住手。”
她听见他的低吼,但没理他,借力使力的攀着他的肩膀往上跃,企图抢走他手中的相机,却被他左手换右手的给避了开来。
她立刻换到他右手边,攀着他往上跳,继续去抢被他高举在半空中的相机。
“住手!”罗谦快被她的缠闹与贴近逼疯了。
她的身上有一股香气,随着跳跃的动作,一次又一次的扑鼻而来。
她的身体柔软,胸部丰腴,同样随着跳跃的动作,一次又一次的碰触到他。
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此刻的举动有多么不智?知不知道在这花草树木茂密又四下无人的公园里,如果他想对她做什么,她的处境在一瞬间会变得有多危险?
第1章(2)
“好了,停下来,我把底片给你就是了!”在她第N次用柔软丰腴的胸部碰触他,他再也忍不住的投降了,随即冲口叫道。
夏筱婕闻言终于罢手的停了下来,然后退后一步,恰北北的朝他伸手道:”拿来。”
“给我你的地址,我会把底片寄给你。”他认真的向她保证。
她倏然瞠大双眼,看起来既生气又难以置信,似乎在指控他竟敢欺骗她似的。
“我现在就要!”她像是故意要刁难他似的大声说。
罗谦看着她,脸上交织着忍耐与无奈这两种表情。
“如果你一定要现在就要的话,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请你跟我回家冲洗这卷底片,我再把属于你的那张底片交给你。”他直截了当的告诉她这唯一的办法。一顿,再次诚恳的对她解释,”这卷底片里有许多对我来说很重要的照片,我没办法因为自己一时的犯错而毁了全部,所以请你一定要谅解。”
“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作罢吗?”她依旧不为所动的瞪着他。
“我没有这样以为,只是希望你能谅解,对我来说,相机和摄影作品可以说是仅次于我生命的全部。”他认真的对她解释。
夏筱睫不以为然的轻撇了下唇瓣,心里嘲讽的想,他可以更夸张一点,真以为这样说,她就会罢休,不再与他计较吗?想得美!
她就偏要和他计较到底,谁叫他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要挑她心情最差、最坏、最想找个倒霉鬼发泄长年积压在心里最真的情绪的时候出现。算他倒霉。
“既然如此,那就走呀,别以为我会怕你!”她瞪他一眼,口气依然不善。
你实在应该要怕的。
罗谦很想这样跟她说,毕竟孤男寡女,男生在力气和体格上又占绝对的优势,如果他心生歹念,她这样毫不设防的跟他走,简直就是羊入虎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但现在可不是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时候,他还是早点把底片还给她,摆月兑这个表里不一的女人,省得麻烦。
点点头,他对她说:”走这边。”然后转身带路。
“你最好别想搞花样,我爸是个警察,附近刚好是他的管区,有很多人知道我是他的女儿。”走在后头的她突然出声警告。
罗谦闻言轻挑了下眉头,嘴角不由自主的微扬了起来。原来如此,他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她敢如此有恃无恐的跟一个陌生男人走了。
行行走走,前方突然有个拾荒的老婆婆推着一辆堆满废纸与宝特瓶的三轮车,吃力的走在马路上,几乎占据了一半的马路宽度,险象环生。
罗谦想也不想的立刻将相机背到身后,大步的追了上去。
“老婆婆,我帮你。你要推去哪里?”他问老人家,直接握住三轮推车的把手,帮忙使劲推车。
“啊,谢谢你欧,少年ㄟ,偶要到前面的猪源回收场啦。”老婆婆操着不太流利的台湾国语回答。
“我帮你推比较快。你以后要靠边一点,不要太靠近马路,这样很危险,知道吗?老婆婆。”
“偶知道啦。谢谢你哦,少年ㄟ。”
“不客气。”
走走走,终于走到资源回收场,罗谦好人做到底,直到帮老婆婆的废纸和宝特瓶都换了钱,交给她,又心血来潮的请老婆婆让他照几张照片之后,这才转身,然后——瞠目结舌的看着被他遗忘许久的女人。
他又歉又窘,又有些不知所措,”我……”该说什么?他怎么会完全忘了她的存在呢?这下子他真的是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