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这几年都是靠腌渍咸鱼来赚钱养活自己,不过少爷放心,少夫人一直都很小心,没让任何人知道她和展家有任何关系。”福婶说。
展洪齐说不出话来,既愤怒又心疼得说不出话。堂堂展家少夫人竟然要抛头露面,卖鱼为生?这几年她到底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睡柴房,饿到昏倒,一个人到街上卖鱼赚钱养活自己……
他再也无法遏制自己满月复的怒气,拂袖转身就走。
“少爷,您要去哪儿?”黄清急忙问道。
“找娘。”
黄清一惊,赶忙拦住他。“少爷,您不能去找夫人!”
“让开!”
黄清硬是挡在他身前,不让他走,双眼更是不知因惊慌或忧虑过度而红了眼眶。
“少爷,您这样怒气冲冲的去质问夫人关于少夫人的事,不怕会伤害夫人的心吗?老爷过世后,夫人为了守住家业等您回来,煞费多少苦心您可知道?夫人纵然有错,您也不该在回府的第一天就和夫人起冲突呀,请您三思而后行。”他语重心长的说。
展洪齐听进去了,脑中虽然依旧波翻浪涌,怒气却渐渐地平息下来。
黄总管说的对,他不能就这样冲去找娘质问这一切,那不仅会让娘伤心,也无法改变娘对如意的成见,他必须冷静思索,想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法才行。
冷静下来后他问道:“我娘要你怎么做?”
“夫人要小的将少夫人送到府外去。”黄清诚实回答。
“府外哪里?”
“愈远愈好。”
展洪齐思索他娘这样做的用意,明显地,娘不想让他知道如意仍在世,即使后来他听说了什么,想寻人,也早已人去楼空,断了线索。
他眉头紧蹙,不住的思索该如何做,才能保住他可怜的妻子却又不致惹娘伤心。
沉思良久,他决定暂且将计就计,“就照我娘的命令,把少夫人送到府外去。”
埃婶难以置信的瞠大双眼,“少爷,您不能这么做呀,少夫人她——”
“我并非真要把她送走,而是打算先将她安置在府外照顾,等时机成熟之后再将她迎回府中。”展洪齐解释。
“少爷打算怎么做?”黄清问。
“我可以信任你们吗?”展洪齐直视着他们夫妇俩问。
埃婶毫不犹豫的点头,黄清虽稍有犹豫,最后也毅然的点了点头。
饼去几年来,他身为下人,无力帮助少夫人,但现在有少爷在,他难道还怕夫人知道后会降罪于他吗?
少爷回来之后,以后谁才是当家,大伙心知肚明,而且他和老伴儿一样心疼少夫人的遭遇,希望温柔善良的少夫人能有苦尽笆来的一天。
“请少爷吩咐,小的定当尽全力做好少爷交代的事。”黄清坚定的说,眼中有着义无反顾的神情。
直视他的眼,展洪齐颔首,相信他。“首先,我要你们别让我娘发现我已经知道少夫人仍在世的事。”他交代道。
“是。”
“其次,黄总管,我要你将少夫人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不要离林安城太远。如果少夫人问,你就老实告诉她一切,但别让她知道我回来的事。”
“如果离城不远,少夫人迟早会听见少爷回来的消息。”黄清思量道。
“这你不必担心,我自有打算。”展洪齐显然另有想法。“另外,我要你派两个人暗中保护她的安危,不分日夜。”
“少爷,仆妇可以跟去照顾少夫人的生活起居,也可让少夫人有个伴儿。”福婶毛遂自荐道。
他摇摇头,“府里的一切都要维持原状,以免引来不必要的猜疑。”
“是。”福婶颓然的低下头。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异响,像是有人正使劲推开门的声音。
“这是什么声音?”展洪齐警觉的问。
“可能是少夫人回来了,那边有个弃置已久的小门,以前是让柴夫挑柴来卖的偏门,少夫人都是由那儿进出的。”福婶说,“少爷,我可以过去吗?那门不好开,少夫人也许需要帮忙。”
“别让她知道我的存在。”展洪齐点头再次提醒的交代道。等福婶离去后,他又对黄清说了句,“做你该做的事。”然后,迅速隐身在房舍后头,偷瞧着他那十年不见的小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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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了,屋里很快的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如意没有起身点燃烛火,心里一片紊乱,想不透这短短的一天里,府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什么会突然被驱逐出府?
黄总管告诉她说这是夫人的命令。
埃婶泪流满面的要她好好保重,还说别担心,他们很快就能再见面。
扁这点就让她觉得奇怪,福婶怎会说出这样的话呢?如果驱逐她是夫人的意思,她又怎么还有可能回来和福婶见面?还是福婶有意辞去展家的工作,搬出来与她做邻居,甚至同住,所以黄总管才会将她安置在这间比她原本居住的房舍要好上好几倍的屋子?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如意企盼的想着。
这些年来,福婶一直对她很好,如果不是福婶暗地里的照顾,她早就不知道饿死几次了。她心里早已将他们夫妻俩视为爹娘,打算日后奉养天年。
当然,她也知道只要自己仍住在府中,这件事是绝不可行的,因为他们之间仍有主仆之分,即使她这个主子比个仆佣还不如,但从福婶坚持喊她少夫人,始终不愿改口唤她如意,她就知道了。
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她既然都被赶出展家了,就不再是什么少夫人,福婶应该没理由再拒绝她了吧?
不过这一切都是她自个儿想的,对于她为何会被带离展家,安置在林安城外郊这间小院落里,她还是一头雾水的戚到茫然不解。
对自己突然被赶出展家的事,她并不觉得难过,只是有点失落而已。她还以九自己总有一天能够等到夫婿回来,能够再见他一面。其实她从来就没有觊觎过展家少夫人的身份地位,虽然她当年的确已和少爷成亲,却是为了冲喜而已,没有人真的在意、在乎过她,除了少爷之外……
妳已是我的妻,是展府的少夫人,不是脾女了,如意。
想起少爷对她说的话,如意的嘴角不由得微扬了起来,随即又迅速的摇了摇头,命自己不要再想了,因为再想下去就是非份之想了。
她知道自己配不上少爷这样尊贵的人,身为一个渔夫的女儿,她们姊妹连爹娘的丧葬费都筹措不出来,得靠卖身才有银两可用,又怎配得上这林安城的首富之子呢?
老爷子的大恩大德,她没齿难忘,至于嫁给少爷的事,经过了这些年,她再无知也该懂得,那就是她配不上少爷。
轻叹一口气,她起身走到门外。
外头万籁俱寂,夜凉如水,天上银河横斜,那高挂黑幕里的月,就像少爷之于她一样,这一世都高不可攀。手下意识的模了模挂在胸口上那用红丝绳穿孔的扁平白石,上头刻着她的名字——如意,这是那年她们姊妹分离时,大姊亲手帮她挂上的。如今,她已不再是展家少夫人,是不是代表着她已恢复自由之身,可以去寻找姊姊妹妹她们?
只是天下这么大,要到哪里去找人?她思念的泪悄悄滑落到石头上,濡湿了乡愁,她告诉自己,纵然难找,也是要存个希望。
吉祥、花开、富贵,妳们好吗?她看着月亮遥问,心底蓦地又想起一个人,还有,少爷,你……好吗?
如果我能再和你们,见一面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