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苡安瞬间呆住,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席话。
“妈妈才不会做这种事!”她倏然坚定道。
“对,所以我才会说这是误会。”
误会?原来这就是他折磨她、伤害她的原因,只因为一个误会?
突然之间,她有股放声狂笑的冲动。
“时禹哥,我们离开这里好吗?”
“妳还是不愿意进去?”
她沉默不语的看着他,脸上表情平静,完全隐匿了她此刻的想法。
时禹看了她一会儿,只好重新启动车子的引擎,将车子驶离她所居住的社区。
“当年他父亲精神外遇之后,他母亲因为受不了刺激精神状况出了问题。”时禹一边开车一边对她说。
文苡安当然知道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谁,但她却不发一语。
时禹偷瞄了她一眼后,确定她有在听他说话,而且好像无意打断他后,便继续说:“他母亲的情况刚开始时还不严重,但是当他父亲因自责而留书自杀之后,情况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他母亲的状况时好时坏,所以她的举动根本就让人防不胜防。她状况好的时候,可能会为自己的遭遇哭上一整天,然后一边对儿子洗脑,诉说那个勾引她丈夫的狐狸精的不是。不好的时候,长得像父亲的儿子便成了出气桶,打骂、囚禁、挨饿、受冻都是家常便饭。梵腾就是在这种生活环境下长大的。”
时禹说得平静,但却在文苡安内心中掀起从未有过的惊涛骇浪。
打骂、囚禁、挨饿,受冻?梵腾就是在这种生活环境下长大的?
她无法想象那种情况,因为虽然妈妈很早就离开了她,但是在她身边还有爸爸、姑姑、表哥表姊们,一大群人疼爱她。可是他却……
“怎么哭了?”
“什么?”
“怎么哭了?”时禹伸手轻触她湿润的脸,重复道。
文苡安怔忡了一下,缓缓的伸手轻触自己脸,这才知道自己竟然哭了。
“苡安,妳在心疼他对不对?时禹哥看得出来妳很在乎他,既然如此,妳为什么不再给他一次机会,再也给妳自己一次机会呢?”时禹轻叹道。
“我不知道。”文苡安茫然害怕的抱紧自己,伤心的摇头。
一次又一次痛彻心扉的绝望让她下敢再怀抱希望,而只要继续待在他身边,她就不能控制自己不去希望,然后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伤害。
现在的她已经是遍体鳞伤了,根本就无力承受再一次受伤,再次受伤她就会灰飞湮灭。
“苡安,妳在害怕什么?”时禹将车子停靠到路边,温柔的转身望着她。
“我不能让他再有机会可以伤害我,我不能。”泪水随着她摇头的动作不断从她眼眶中滑落下来。
看她这样,时禹觉得很心疼。
他看得出苡安还爱着梵腾,而梵腾也爱她,只是让他想不透的是,为什么卡在他们俩之间最大的误会都已经冰释了,他们俩却都胆小瑟缩的不肯向对方跨出那一步呢?
梵腾是这样,苡安也是这样,他都快要被他们两个给逼疯了!
“算了,随便你们了。”时禹猛然呼了口大气,放弃的说。
“总之时禹哥只要妳记住一件事,那就是以后不准妳再搞失踪。妳知不知道在妳失联的这段时间,大家有多担心?以后别再做这种事了,知道吗?”他认真的对她说,说完之后又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文苡安一边拭着脸上的泪水,一边对他点头。
看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眼睛、鼻头都红成一片了,时禹是既无奈又心疼。他抽来几张面纸递给她后,又多揉了她的头发几下才收手。
“那我们回家吧。”他说,然后将车子驶上路。
夜色迷蒙,她的未来是否也跟夜色一样,还是终有天明的时候?
问天?
天不语。
第八章
屋里昏昏暗暗、安安静静的,就像没人在似的,但是连续好几次类似的梦境已让文苡安即使目不能视,也知道这个屋里的某个角落坐了一个烂醉如泥的人--梵腾。
已经不知道该拿这种不由自主的情况怎么办,文苡安只能顺其自然的尽量让自己在梦中冷眼旁观,然后在清醒的时候不去想它。
醒着的时候,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做得很好,因为她真的都没去想预言梦里所看见的一切,但是每当她入梦后,她才知道她虽然能够控制自己不去想,但是却无法命令自己忘记一切。
她记得每一场预言梦,记得梦里的他的一举一动,甚至于记得这回放在桌上装酒的袋子和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的都不同,以及地板上的空酒瓶又多了几瓶。
他真的是很可恶,也很该死!
他到底想怎样?把自己醉死,还是把自己喝死?他真以为这样就能让她回心转意吗?
说了要冷眼旁观,但她还是忍不住生气。
文苡安瞪着像摊烂泥般卧倒在沙发上的男人,恨不得自己的实体也能入梦,然后狠狠的甩他几巴掌,看看能不能将他给打醒。
时禹哥说他看得出来他很后悔也很爱她,而且横亘在他们之间,阻碍他们得到幸福的误会也已经解释清楚了。既然如此的话,他不来求她回去、接她回去,每天喝得醉醺醺的又是为哪着?
他真的很可恶!为了他的一个误会,她几乎可以说是尝尽了苦头,心也伤了,泪也流了,甚至于还出了车祸,差点闹出一尸两命的惨剧。
但结果呢?
他竟然连来接她回家都做不到!
他真的是很过份!
愈想愈生气,文苡安挣扎的想从梦中醒来,好让自己眼不见为净,怎知她还没如愿醒来,沙发上那摊烂泥倒是先醒了过来。
他的手动了动,然后没张开眼睛便撑起身体,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转身朝厕所的方向走去。
哼,原来是想去上厕所。
文苡安撇了撇唇,正打算继续使劲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预言梦时,没想到竟然又有状况发生了。
只见他摇摇晃晃的身影突然像是踩到什么似的,整个人突然失去重心,然后狠狠的撞上水泥壁面。
吧么,醉得连路都不会走了吗?
她生气的想着,却见他靠着墙壁,突然将脚抬起来看了一眼自己的脚底,然后又伸手像是要从脚底上拔除什么东西似的……
我的天!是一片碎玻璃,他的脚被酒瓶的碎玻璃刺伤了,流了好多血!
文苡安还在为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魂未定之际,没想到却看见他放下脚,然后无视于血流不止的伤口一步步往前走,在地板上留下一排触目惊心的血印。
他是怎么了,难道不觉得痛吗?还是根本醉胡涂了,所以不觉得痛?
担心伴随着怒气梗在胸口,她用力的吐了口大气,下一秒钟她便蓦然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而且还双眼怒然的圆瞠着。
他到底是醉胡涂了,还是发疯了,难道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吗?
好,即使感觉不到痛,那么看见流了那么多血,他至少也应该要先想办法止血吧?他到底在想什么?!
文苡安突然用力的将凉被拉起来盖住自己的脸半晌,然后又突然将凉被从脸上掀开。
算了,她告诉自己,他这种小伤流的血和她上回出车祸时比起来,简直就只能算是小儿科,根本就死不了人,所以她根本就用不着替他担心。
吸了一口气后,她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发现时间还早后便翻身侧睡,决定再睡个回笼觉。
她希望这回入睡,不要再梦见他。
屋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她一人,这是文苡安寄居在时禹家半个月来第一次一个人独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