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气氛因两人的沉默不语而显得沉谧而诡谲。
他们虽都没有开口说话,但是空气却有种火光四射、暗潮汹涌的感觉,让受雇于人的温妮不自在的轻轻蠕动了一躯。
目不转睛的盯着文苡安,梵腾终于缓慢的打破沉默,恶质的开口,“妳之前不是说要亲自向我的女人道谢,谢谢她将妳丈夫我服侍得身心愉悦吗?现在我将人带回来了,妳可以向她说了。”他将温妮往前带了一步。
文苡安将目光移到他怀中女人的脸上,沉静的神情中有种莫名威赫的气势,让温妮不由自主的微微发僵。
突然间,她腰间一紧,金主正无声的警告着她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哎呀,大姊,妳可千万不要跟我客气,这样我会不好意思的。”温妮呵呵笑道,厚脸皮的将第三者角色演得入木三分。
文苡安面无表情的将目光转回到梵腾脸上。“她叫我不用客气。”她告诉他。
梵腾不由自主的紧咬了下牙关,太阳穴因愤怒而隐隐作痛着。他深黑的瞳眸一瞬也不瞬的与她对望着,想看清她面具底下的情绪,但她实在藏得太好了。
“亲爱的,妳不必这么客气,她本来就应该要向妳道谢,因为妳可为她尽了不少为人妻子该尽的义务,例如每回都在床上服侍得我身心舒畅。”他猛然低头,在她面前温柔的亲吻温妮。
文苡安的心猛然紧揪了一下,不是为了他伤人的言词或亲吻其他女人的行为,而是为了他那温柔的语气与声音。
结婚前的他一向都是用这种语气与她说话的,温柔、呵护又隐含了无尽的宠爱。而今她想再听见这样的声音,却得等他呵护别的女人的时候才能够听见。好可悲,不是吗?
心痛的感觉愈发加大,让她几乎就快要撑不下去了。
她不能让他看见她的脆弱与心伤,因为那只会让他愈加变本加厉的伤害她而已,不会获得到他的一丝心软,因为折磨她、伤害她就是他娶她的目的不是吗?
“如果你没事的话,我要回房间休息了。”她倏然转身道。
“等一下。从今天开始,温妮要跟我一起住在这里。”他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文苡安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倏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你刚刚说什么?”她问。
“我说温妮从今晚开始要住在这里。”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说,隐约听见她面具破裂的声音。
他的话让文苡安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晃了一下,脸色逐渐转白。
“住在这里是什么意思?”她瞪着他轻声问道。
梵腾轻轻勾起唇角,得意的微笑。
可终于让他看见她平静、冷静、安静以外的神情了?很好。
“意思就是妳以后准备三餐时不要忘了要煮她的份,还有,温妮她习惯每天早上喝一杯新鲜的苹果汁,妳要记得替她准备。”他一派轻松的交代道,然后低头凝视着臂弯里的女人,温柔的对她微微一笑。
温妮也回了他一记幸福的笑容,两人看起来就是一对恩爱的绝世夫妻。
文苡安心痛得说不出话,只觉得心上那个针剌的小洞似乎在一瞬间迅速扩大,点滴的出血量也在瞬间涓滴成河,迅速的淹没了她的理智与冷静。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她,在外头有女人就算了,竟然还将女人带回家来要她服侍!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她?
“还有吗?”她突然听见自己开口问道。
“什么?”他像是没听清楚般的抬头问。
“除了每天早上要喝一杯鲜果汁之外,午餐后需要吃什么水果,晚餐后的宵夜点心需要准备吗?你何不一次交代清楚?”她冷嘲热讽的问。
没想到她也会反击,梵腾感兴趣的微笑了起来。
“妳不说我倒差点忘了。”他微笑的说,然后低头温柔的询问臂弯中的温妮。“亲爱的,除了苹果、葡萄、樱桃、哈蜜瓜外,妳还喜欢吃些什么水果?不必客气,不管什么时候想吃什么,妳只要跟她说一声就行了,她会去买给妳吃。”
“可以吗?”温妮眉开眼笑的问。
“当然。”梵腾毫不犹豫的说,脸上尽是对她的宠爱。“妳说对吧?我善尽本份的好妻子。”他抬头看向文苡安,嘴角轻讽的扬起。
文苡安没有应声,转身就走。
第五章
不想面对梵腾的情妇,所以文苡安一早就出门到妇产科挂诊,以确定自己的怀疑。
“恭喜妳怀孕了。”
医生的一句话让她的怀疑得到了确定,她茫然不知所措的离开医院,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着,直到累得走不动而瘫坐在公园里的椅子上为止。
她怀孕了,她竟然真的怀孕了,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呢?
她不解、惊恐、惶惑,但是身为母亲的天性却让她的双手不由自主的轻覆在平坦的小肮上,好像想要保护月复中的胎儿不受到任何危险威胁一样。
时间在她发呆中又飞快的经过了两个小时,原本明亮的天空被彩霞笼罩,天就快要黑了。
“小姐,天就快要黑了。”
宁静的四周突然传来这么一句叮咛,文苡安缓慢的从发呆中抬起头来,茫然的看着站在她前方一脸慈眉善目的老人家。
“啊?”
“我说天就快要黑了,妳别再一个人坐在公园里发呆了,这样很危险。”老人家对她说道。
文苡安眨了眨眼,反应迟顿的先是看了一眼天色,这才慢慢的接收到老人家话里的意思。
“谢谢您,我知道了。”她对老人家说,但却一点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老人家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坐到她身旁的位置上。
“妳有心事?”老人家问。
她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是为了老人家突然坐到她身边要与她聊一聊的模样发怔,抑或者是为了他的一语道破而发愣。
心事?对,是心事,而不是烦恼。她一点也不想拿烦恼这两个字来形容她肚子里的孩子,他(她)是她的孩子呀。
“嗯。”她轻应一声。
“要不要讲给我这个老人家听?”
看着眼前这张慈蔼的面容,听着他善解人意的温和语气,文苡安一直苦苦压抑在心里无处抒发的委屈与泪水再也遏制不住的在一瞬间爆发了出来。
她摀住脸,忍不住的痛哭失声。
“呜呜……呜呜……”
老人家没有打扰她,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仰望着向晚的彩霞,直到天色几近全暗,而身旁的她的哭声也渐歇之后,才又开口--
“天都暗了,老人家眼睛不好,妳陪我走段路,送我回家吧。”他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搥了搥发酸的腰背后,径自举步缓缓的往前走。
文苡安一边擦着满脸的泪水,一边迅速起身追赶上他。
两个人静静的走着,没人开口说话,路灯照射在他们俩身上,在地上形成了两道人影,一纤细一圆短,一挺直一驼弯,看来宁和而平静。
老人在一栋旧式民房前停了下来,文苡安知道他家已到。
“谢谢您。”她停下脚步,感谢的对他鞠躬。
“早点回家去吧。”老人家对她挥了挥手后,转身进屋。
号啕大哭过一阵之后,她的心情终于能够镇定下来,可以冷静的思考一切。
其实她现在怀孕也不一定是件坏事,相反的它极有可能会成为改变她与梵腾之间关系的关键利器,不是吗?毕竟血浓于水。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虽然不如意的事在比例上占了八九成之多,但是最少还有一成的如意事不是吗?谁敢说那一成的机车不会掉到她头上来?
才与他发生了一次关系就怀孕,这微乎其微的机率都让她给中了,她就不相信那十分之一的机车会比这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