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一声,喜儿落水了!
当她发出哇的一声时,简翼已睁开了眼,但他才转身找到声音的来源,还来不及飞跃而去,她的身影就消失在船舷后了。
“喜儿!”
他惊叫一声,身影似箭离弦般的冲向她落水处,想都未想便扑出船舷,跃入水中,把惊吓得面无血色、惊恐至极的她揽进怀中。
“没事了、没事了,不要害怕,有我在。”他柔声安抚著一边不断呛咳著,一边将他视为浮木般紧揪著不放的她。
船板上传来一连串纷至沓来的脚步声,全都是被连续两次巨大的落水声所引来的船工。
“发生了什么事?”有船工问。
“有人落水了!快点拿绳子来!”探出船舷的船工回头叫道。
“你们有没有事?”一名船工面无血色的紧张问道,大抵已认出水中的两人是谁。“小姐,您撑著点,绳子马上就拿来了。喂,动作快一点!是小姐,落水的是小姐呀!”
一听见落水的人是小姐,整艘船的人顿时都动了起来,有人冲进船舱里去通知老板,有人不由分说的跳进水里想救小姐,有人拿来绳子、绳梯,甚至於船桅想要救人,总之,一大清早的甲板上因为这事吵闹非凡。
简翼一手揽著被吓坏的喜儿,一手抓住船工丢下来的绳子,借力使力的奋力一跃,瞬间便带著她跃回甲板上。
两人同样浑身湿透,像两只落汤鸡似的。
简翼因为有功夫在身,虽在这三月初春时节落水亦不觉得寒冷,但对於手无缚鸡之力,身体犹若羽毛般轻柔纤细的喜儿而言,那可苦了,只见她面无血色,嘴唇已冻成紫白色,全身更是抖动个不停。
简翼神色大变,惊恐万分的便将她拦腰抱起,直接朝船舱里冲去。
途中,闻讯的金大富神色匆匆的冲了出来,身后紧跟著婵娟和另一名婢女。
“喜儿,爹的乖女儿呀……”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你别吓奴婢呀!”婵娟泪涟涟的叫道。
“你们先别挡路。”他迅速的说:“婵娟,小姐的舱房在哪儿?带路!还有你,快点去准备热水来,快去!”
婵娟和另一名婢女立刻衔命而去,金大富则心悬爱女安危而继续手忙脚乱绕著已陷入昏迷中的女儿猛打转,嘴上还不住的自言自语。
“怎么办?怎么办?喜儿呀,爹的乖女儿,你张开眼睛看看爹呀,别吓爹……”
“金老板,船上有大夫吗?”简翼问。
“大夫?”金大富一脸茫然的看了他一眼,显然还处在慌乱之中,好半晌才倏然摇头,“没有。”
“那你快去命船夫在下一个渡口停靠,金姑娘必须就医。”
“好,好,我立刻去,立刻去。”又担心的看了眼面无血色的女儿一眼,金大富这才转身而去,步伐有些的踉跄。
“少庄主,这里!这儿便是小姐的舱房。”婵娟推开卧舱中的一扇雕花舱门,急匆匆的说。
简翼立刻将喜儿抱进房里,抱到床上去,然后毫不犹豫的动手想月兑掉她身上湿漉漉的衣服……
“少庄主!”婵娟一见状立刻瞠大双眼,惊叫出声。
他浑身一僵,缩回停在她衣襟前的双手,倏然转身走向婵娟。
“替小姐将身上的湿衣服换下。”他命令著,然后走出舱门,并背著身将舱门给拉上。
站在舱门外,他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
“翼少主,喜儿呢?”金大富匆匆走来,一脸忧心与著急的朝他问。
“舱房里。”简翼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沉郁的回答。
金大富闻言,立刻伸手去推门,打算进舱房去看女儿,怎知简翼却伸手扣住他的手。
“翼少主?”他抬头看他。
“婵娟正在替金姑娘更衣。”
金大富怔愣了下,随即颓然的垂下手来。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他满脸忧愁的溢出一滴泪水。
简翼抿紧唇瓣,心情因他的话语而更加沉重、自责。
他恨自己没来得及在她落水前救起她,更恨自己明明就在她身边,竟然还让她发生这种意外。他当时到底在干什么呀?可恶!
“啊,瞧老夫一慌起来就乱了分寸。翼少主,谢谢你再度救了小女一命。”金大富抹去眼眶中的老泪,感激的朝他作揖。“还有,你全身也湿了,快点回房去换套乾衣裳,免得生病。老夫已命属下替少主准备热水。”
“我不碍事。”在未确定她没事之前,他根本就无法离开。
“老爷,热水来了。”婢女小翠领著两名提著热水的船工匆匆走来。
不确定房内情况如何,金大富於是命小翠先行进入舱房去看情况。
不一会儿,她推开门房向老爷点了点头,那两名提著热水的船工便在金大富一声令下,将热水提进房内,一会儿又提著空桶子出来,舱房的门再度关上。
“翼少主,你先去换衫吧。”金大富再次开口,“这扇房门一时三刻是不会再开了。”
简翼知道,只是放心不下,离不开而已。
不过终究他还是对金大富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回房沐浴包衣。待换上一袭乾爽的衣裳之后,这才走上甲板去等消息。
他不敢回到她房前,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虽然现在才这样想是有点儿迟了,但是理智回笼的现在,他不能再放任自己感情用事了。
现实是现实,梦境是梦境,他绝对要搞清楚,不能将它们混为一谈。
只是他想得如此理智,人又为什么会在金大富的商船上呢?
简翼轻叹一声,为自己的心口不一感到莫可奈何。
春风在河面上轻轻拂过,漾起细细的波纹;春风抹过岸边的柳树,低低絮语,彷佛也在嘲笑他的心口不一。
落水意外让喜儿受了风寒,高烧不退。
简翼眉头紧蹙的看著婵娟和小翠不停地来回打水为她降温,又焦急又懊恼。
这简直就跟梦中他带她离开霞云谷出游回来时一模一样。
“金老板,金姑娘的情况怎么样了?好些了吗?”虽然已经拚命的抑制住心里的焦急,简翼的声音中依然流露著超乎寻常的关心。
金大富本该为此展颜的,他可以看得出简翼对爱女的关心是出自於真心的,若能得此乘龙快婿,他肯定作梦也会笑。可是爱女高烧不退的情况,却是让他一点也笑不出来。
他面色凝重的对他摇了摇头。
“大夫开的药有吃吗?”
金大富点头又摇头。
“她始终昏迷不醒、神智不清,婢女根本无法喂药。每碗汤药她都只吃了少许。”他忧愁的叹息,脸上充满担忧。这样下去该怎么办呢?
“不能再这样下去。”简翼倏然沉声道,毅然举步走下船舱。
“翼少主?”金大富跟著他定,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简翼走到喜儿的舱房前,轻敲了下房门,不等房内人应声即推门而入。
房里有著淡淡的幽香,混杂著汤药味,简翼沉敛的目光在锁住床上孱弱的人儿之后,便再也移不开了。
“少庄主?”看著蓦然闯进的他,在床畔照顾小姐的婵娟神情愕然,不知所措。
他听而不闻的走到床边,弯腰就要将喜儿从床铺上抱起来。
“少庄主,你想做什么?快点放下我家小姐!少庄主!”婵娟慌乱的叫道,正去阻止,偏过头突然见到老爷就站在房门前,挡住简翼的去路。
“老爷,少庄主他……”她急忙禀报。
“翼少主,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金大富目不转睛的凝视著他,沉声问道。
喜儿是个未出嫁的黄花大闺女,而他不仅闯进她的闺房,还将衣衫不整的她紧抱在怀中。男女授受不亲这个道理,他应该知道才对,他这样做是否已经代表要负起女儿的一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