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矛盾,指的是她的行为,因为复学后的她变得既沉默又乐群。
很奇怪对不对,沉默者如何乐群?但这就是她之所以矛盾的地方。
以前的她从不参加班上活动,不管是谁用什么态度邀请她,她总是冷哼一声,以视而不见的态度甩头就走,然而现在的她不只参加每一个她能参加的聚会与活动,有时甚至于会主动举办聚会找同学朋友们去玩。
可是,令人不解的是,处在人群中的她总是意外的沉默,并且时常神游处境,给人一种孤单寂寞的感觉。
没有人知道她沉默和发呆时,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但是那样的她却是那么的惹人注目与心疼,所以总是吸引四周的异性主动前来关心与询问,并替其他女同学造就了不少认识异性的机会。而这便是她说不出好坏的地方了,因为替其他女同学制造认识更多异性的机会是好事,但是每一个异性眼中就只看得见她,那就该死的坏到家了。
所以,对于陈婧屏劫后余生的改变究竟说好或坏,大多数的人都说不出一个明确的答案,而这个大多数人也包括言纸在内。
对于陈婧屏变得乐群,不再任性刁蛮的交不到朋友,他着实感到欣慰,但是她的来者不拒却又让他担心不已,因为他不只一次看到她与学校内出了名的问题学生混在一起。而他真的很担心她会染上不良习惯,甚至染上毒瘾,因为据他所知,那群人之中有人在碰触毒品。
思虑再三,他终于决定打破自己发了千百次的毒誓去找她,但是她竟然不在家?在晚上十点十分又二十五秒的时候!
“该死!”怒气一下子将他席卷,言纸失控的诅咒出声。
“怎么了?”张淑芬眨眼问道。
“没事。”他用力的吸了一口气,摇头说。
他怎能告诉伯母,婧屏半夜未归可能是跟别人去鬼混,而那些带她去鬼混的人甚至有吸毒的习惯?
可恶、可恶、可恶!她为什么永远都长不大,永远都学不会三思而后行,永远都不会设身处地的为关心她的人着想,当她任性妄为、我行我素的时候,有多少人正在担心她?
可恶,她真是可恶到了极点!
“言纸,你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急着要找婧屏?”张淑芬好奇的问,他的样子看起来有点气急败坏。
“不,没什么急事,我明天再来找她好了。”他急忙摇头,有他一个人替她担心就够了,不想再拖她妈妈下水。
“还是等婧屏回来的时候,我叫她给你一通电话?”
“没关系,我再找她好了。”他摇头,事实上却打算到外头去等到她回来,反正待会儿他训她的时候,也不方便让她父母在场。
“那,阿姨我走了,晚安。”
“晚安。”
走出陈家大们,言纸直接靠在陈家外围的围墙边安静的等待陈婧屏归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不时的看着手表,五分钟过了,十分钟过了,二十分钟、半个小时……
“可恶!”他忍不住低咒出声。她到底要玩到几点才肯回家?现在都已经快十一点了!
她现在人到底在哪儿,跟那群人混在一起,她该不会也学他们吸毒吧?或者她又喝酒了,而现在正醉得不省人事,所以才迟迟未归?
想起她上回喝醉酒,认错人对他投怀送抱的事,她不由自主蹙紧眉头,烦躁又担心的开始绕着围墙外围踱步。
他早该来找她,不应犹豫不决浪费时间的,如果早一天来找她,也许她今天就不会出门了,即使她真故意要与他唱反调,至少在他劝说后她心里也会有个底,对那群人有所防范,而他也不必在这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般转来转去。
突然间,言纸用力的吐了一口气。
现在想这些都太迟了,他摇头忖度着,与其在这边后悔,不如祈祷她能聪明点,知道什么叫作防人之心不可无。
一道车灯的光线突然出现,他微微地侧脸眯眼,看见一辆计程车由远而近的驶来,最后停在陈家大门前。
陈婧屏步下计程车。
“你去哪儿?”
才从包包里拿出家门钥匙,冷不防身后便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吓得陈婧屏手中的钥匙落地,她赫然转头。
“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言纸完全无视于她脸上的惊吓,面无表情的冷声续问。
看见是他,蓦然提高的心才缓缓落回原位,但是心跳的速度却迅速的加快。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激动得完全说不出话来,他终于来找她了。
“你不要以为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他冷然的说,同时微微地俯身嗅着她身上的味道,“你抽烟了?”
她眨了眨眼。
“喝酒了?”
她的眼神变得有些不自然。
“不要告诉我你连毒品都碰了?!”
她一怔,急忙撇清的摇头道:“不,我没有。”
言纸稍稍的缓了一口气,但紧蹙的眉头却丝毫没有舒展。
“你是不是跟赵斌那群人出去?”
陈婧屏犹豫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点头。
“你知不知道他们有吸毒?”
她稍微犹豫了一下,又点了点头。
“那你还跟他们混在一起?”他倏然怒不可遏的朝她吼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上回任性的教训你还没学够吗?这回你又想做什么,滥交以报复老四一声不响的撇下你离家出走吗?”
“不、不是。”她倏然摇头。
“不是?”言纸怀疑的瞪着她,“那你跟赵斌那群人混在一起做什么?”
陈婧屏怔怔的看着他,没有回答,心里却呐喊着:因为她寂寞,她觉得好寂寞。
失去追逐言砚的目标,而言纸又决定不再理她,她的生活顿时变得漫无目的、无所适从。
罢开始的时候,她靠着期待言纸改变主意来迎接每一天,但他却像吃了秤砣铁了心一样,从她出院后一次也没来找过她,她绝望的再也不敢想,但思绪却总是月兑离控制的飘到他身上去。
拒绝想的方法只有让自己忙碌,所以她开始接受每一个邀约,参加每一场派对和舞会,目的只是想让自己不再想他,不再为他的绝情而感到心痛、空虚和寂寞。
但是,即使她是那么的努力想要忘记他,他的身影和他过去对她所说过的每一句话,反倒一天比一天清晰的出现在她脑海中,不断地嘲笑她的后悔。
她好痛苦,痛苦得好想哭,但是陈婧屏向来是不哭的,所以她只能笑,不断的笑,用笑来掩饰她的痛苦;用周遭的热闹来掩饰她的寂寥;用不断的约会来麻痹想他的心。
而这些话,这些理由,要她怎么说得出口,告诉他?不,所以她只能选择沉默。
“为什么不说话?”
“你要我说什么?”她沉默了半晌,幽幽的凝视着他。
“说你为什么要跟赵斌那群人混在一起?”
“你要我跟他们断绝往来吗?”她不答反问。
“他们并不是什么益友。”言纸愣了一下皱紧眉头。
“所以你要我跟他们断绝往来?”她坚持的问。
他忽然沉默了下来,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不确定是自己的错觉,或是怎么的,竟然觉得她好像跟以往有点不一样。
以往的陈婧屏是向来不会问他的意见的,即使他是出自好心,最终结果还是会被她曲解成狠心狗肺,没安好心,但是现在她怎会反问他的意见呢?是陷阱吗?还是她真的有在成长,有在改变?
“你自己觉得呢?你觉得自己该继续与他们来往吗?”他盯着她反问。
虽然明知道这个答案如何,但是陈婧屏还是希望能由他亲口告诉她,让她知道他还是有在关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