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坚持。”他平静的打断她命令道。“如果累的话到隔壁的房间睡一下,我再半个小时就好了。”
拒绝的话到了舌尖却被他脸上坚决的神情给逼了回去,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种感觉,不管她说什么或者如何坚决,他是绝对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先回家去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早已累得没力气与他争辩,遂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我在这边等你就行了。”
不管他心里在想什么,他并没有将它表现出来,只道:“只要你觉得舒服就好。”接着他再度低下头埋首文件与报表中。
她早已累得没力气去揣测他到底在想什么,以臂为枕,在趴下不到一分钟之际,已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片桐雅之在五分钟后突然想到有事要叫她帮忙时,这才发现她早已睡得不省人事。他叹了一口气放下工作离开座位,弯腰将她抱到隔壁房间的床上睡。
三十分钟后,当他终于将工作告一段落,来到隔壁房间准备唤醒她送她回家之际,他却被她在梦中突如其来的恐怖的尖叫声吓了一大跳,他迅速的冲到她身边轻拍她脸颊将她摇醒。
“采瓴,醒醒,你在作恶梦,醒来。”他轻声的唤道,将她抱在怀中直到她的战栗不再。“你梦到了什么?”
“电视。”她喃喃自语的说,颤抖的又向他偎近了些。
“电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接着说:“还有车祸。”
因为知道她曾发生过车祸,所以片桐雅之对于她恶梦会做到车祸并不以为奇,可是电视?他实在搞不清楚电视跟恶梦怎会扯上关系,难不成这和最近颇卖座的惊悚片“七夜怪谭”有关?
他轻声的探问:“你梦到电视怎么了?”
“飞机失事。”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飞机失事?!”片桐雅之忍不住惊叫出声,下一秒却立刻恢复冷静,以极为克制的声音小心翼翼的问:“然后呢?”
他的惊叫声似乎让她的头脑更加清醒了些,她在沉默了一会儿后以余悸犹存的声音小声的说道:“我忘了。”然后慢慢地从他怀中月兑离,她抬起头望着四周,“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办公室内的休息室。我看你趴在桌上睡着了,所以才把你抱到这里让你睡得舒服些。”片桐雅之微微皱起眉头,在无声的叹口气后答道。他知道她说忘了是在说谎,因为她在回答他的时候颤抖得那么厉害。到底她梦到了什么,她不是失去了车祸前所有记忆吗?为什么飞机失事会出现在她梦中?他好想知道,然而他并不想勉强她,因为那或许会为她带来很大的痛苦,毕竟她明明已经忘掉了,却又还记得。
“来吧,我送你回家。”他起身道。
红月采瓴迅速的看了他一眼后无声的点头,她以些薇颤抖的手在下床后整理着微绉的衣裙,并习惯性的模了一后的辫子,发觉它早已凌乱时顺势扯下了发带,以手指梳了梳长及腰际的长发。
始终看着她的片桐雅之被她无意间展露的妩媚给震呆了,他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双眼甚至舍不得眨一下的紧盯着她。他从来不知道她扎成辫子的头发有这么长,在他记忆中,放下头发的她长度仅到肩膀下一点点而已,它何时已长及腰际,还将清纯的她变得如此妩媚动人?
“你的头发好长。”不由自主的他低语道。
“嗯。”不习惯披头散发,她将头发全梳到右前方,熟练而迅速的编起发辫。
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动作,他问:“有什么意义吗?”
“什么?”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不懂的望向他。
“有人说长发为君留,也许你这一头长发也是为某个人所留的吧?”
“你的想像力真丰富,”呆愕了一下,她忍不住的微笑摇头。“或许我这头长发真是为了某个原因才留的,但是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这么浪漫,会为哪个男人留长头发的。”
“那么我可以知道那个某个原因吗?”他好奇的问。然后看到她脸上的笑容突然不见,脸色也黯沉了下来。
“我想那跟你无关吧。”她冷淡的说,“对不起,可以走了吗?副总。”
看着她,片桐雅之慢慢的抿起嘴唇,不发一言的转身。她到底在隐瞒些什么呢?关于电视、飞机失事的恶梦,还有她那一头长发,他发誓他一定要找到答案。
踏进家门,缓缓地关上房门阻隔了坚决送她到房门口的他,红月采瓴靠在门板慢慢的滑坐到地板上。老天,为什么隔了这么久之后,那个恶梦又来侵扰她?
梦中,飞机失事像电影般不断的播报着,剧烈的痛楚撕裂着她整个人,她的身体忽然又被车子撞得七零八落,但却抹煞不了身上原有的痛楚,好痛、好痛,却分不清楚是心痛还是上的疼痛。她挣扎、翻滚、尖叫的想摆月兑那股揪心之痛,得到的结果却永远只有汗涔涔和泪潸潸。
今晚的恶梦她没哭,不是因为恶梦与往常有异,而是因为早在她痛哭之前已被他唤醒,可是即使如此,她的心到现在仍然怦怦跳着,那种颤然的痛楚依然紧扣住她整个人、整颗心,让她抑制不住的想哭。
好想哭,事实上她早已经开始掉泪,也好想有个人可以让她倾诉恐惧与痛楚,可是除了远在他乡的父母之外,她找不到一个人可以倾诉的,因为来到东京至今,若要说起交情,讽刺的是她没有半个可以倾诉的朋友,而若要说起熟识度的话,那么片桐雅之无非是惟一人选,可是她能对他哭诉吗?不是因为他的性格不定,而是因为即使那样做,又能改变什么呢?
这场反复演出的恶梦到底还要继续多久,它关系着她丧失的记忆吗?为什么连父母都说不出个所以然呢?
到底,她遗失的记忆什么时候才寻得回来?
第八章
电话声由远至近的穿刺着沉重的脑袋,让原本睡梦中的红月采瓴不得不连滚带爬的伸手接电话,浑沌的想着到底是谁,这么一大早就打电话来。
“喂?”
“你还在睡?”
话筒内传来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的声音让她呆愕了三秒,然后突然之间,她整个人由床上掉了下来,没时间揉搓摔痛的部位,她忙不迭的抓下桌上的闹钟——十点半!
“我的天!”她申吟出声。
“是呀,我的天。”恩田含笑的声音由话筒那边传来,“人家上班都已经上两个小时了,而你到现在都还赖在床上睡觉,你是该惨叫一下的。”
“对不起,我半个小时就到,恩田先生。”红月采瓴忙不迭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手忙脚乱的开始换衣服。
“别忙,我打这通电话给你并不是要追你来上班的。”
“我的老天,公司不会把我给炒鱿鱼了吧?”她的动作瞬间停顿,瞠目结舌的抱着话筒惊恐的问道。
他笑道:“别紧张,除了你自己不想做之外,没人会动你的。”
红月采瓴觉得这句话好像有点耳熟,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不会因为迟到或没事先请假而被警告或开除,真是好家在。
“既然不是来通知被开除的消息,恩田先生,我可以自作多情的认为你是特地打电话叫我上班的吗?”她松弛紧绷的肩膀放心的问道,一顿又问:“副总也还没到?”
“不,他一早就来上班了。”
真是讶异,她还以为经过昨晚之后他会和她一样睡过头,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