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嘟嘟作响的电话筒半晌之后,邵荃才缓缓的将它挂上。
时间虽然已过了三年,但是她不该遗忘的,高家的主人,真正的主人高氏夫妇,也就是高哲的父母,他们并不喜欢她,甚至於可以用讨厌她、瞧不起她来形容,三年前他们想尽办法拆散他们俩,三年之后,她不该妄想他们会改变态度接纳她的,尤其在她曾担任过情妇一职之后,她实在不应该忘了他们的存在的。
心脏病?是的,高伯母也许真有轻微的心脏病,但是选在这个时候发作也未免太巧了吧?如果她猜得没错,高伯母信次的心脏病绝对是个幌子,因为据她对高哲这个名副其实的孝子的了解,他昨天与她分手回家之后,一定毫不隐瞒的将他们俩的一切报告给他父母听,所以今天早上在他家才会有场“心脏病突发记”的产生。
唉!好一对用心良苦的父母,也许这就足以说明她和高哲此生何以无缘了。算了,顺其自然吧!现在的她拥有人生最大的幸福──自由,再也没有甚么事能难倒她了,对於古绍全的感情她可以让时间冲淡,对於高哲之间的结果她也不想强求,现在的她甚么都不愿想,对於感情她是真的累了。
拨通电话想告诉柜台她要结账,邵荃提起原封不动的行李走出这间她待了近六个小时的旅馆,然后叫了部计程车回家。
※※※
邵母为邵荃提着行李出现在家门前而落泪,不在家的邵镇东可能依然醉在某间小酒馆,但是她们母女俩都知道,这次将会是邵镇东最后一次感受到烂醉如泥的滋味,从今天起,他再也没有理由自我虐待了。
但是,一个不速之客却这么突如其来的出现在他们家门口──“阎明┅┅”瞪着突然出现在家门内的男人,邵荃不自觉的低语喊出对方的名字。
“荃姊,你果然在这。”
“你是谁?我们邵荃已经跟古老板没有任何瓜葛了,以后你们别再来找她了,出去,我们这不欢迎你们。”一听到“荃姊”两个字,邵母立即护卫的站到邵荃前方,毫不客气的朝阎明下逐客令。荃姊?这种帮派式的称呼一点都不适合她温婉的女儿,她绝不允许再有任何帮派分子来接近邵荃,绝不!
“妈。”邵荃先轻轻的拉了母亲一下,才将目光放在阎明脸上,她客气的对他说:“阎明,也许你大哥还来不及告诉你们我和他的关系已经结束,从今以后我跟『鹰帮』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也不再是你们的荃姊了,你┅┅”
“大哥得了血癌。”阎明看着她说。
邵荃被血癌两个字震慑在原地,除了原本张着准备继续说话的嘴巴在不知不觉间阖了起来之外,她就像是一尊木头人一样,动也不动一下的呆站在原地好久。
“阎明,如果你以为说了这种谎话就能骗我回去的话,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好半晌之后,她窒声说道。
“你听到没有,我们邵荃是不会上你的当的。”邵母在一旁帮腔的说道,“而且就算你大哥真的得到了癌症,那又关我们家邵荃甚么事?又不是她害他得到的,你到这来找她做甚么?走走走,我们这不欢迎你。”
“荃姊,我求你。”安静的泪水滑下阎明的脸颊,他突然双膝一弯整个人已跪到地上,他一定要将邵荃带回到大哥身边,有她在也许大哥的求生意志会高一些,只要有她在┅┅他一定要将她带回到大哥身边,“我求求你,大哥他┅┅他可能连今年都活不过┅┅”他的声音卡在喉咙出不来。
望着阎明眼眶中滴落的泪水,邵荃感觉一阵寒意迅速窜过她的背脊,将她整个人冻在原地,让她眨眼间便陷入了痛苦的深渊。血癌,今年都活不过┅┅哦,天啊!怎么会┅┅怎么会?
“不”悲恸的哀鸣声由她喉中升起,钻出她不知何时咬紧的牙缝,“阎明,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在骗我对不对,对不对??”她忽地转身视而不见的看着邵母问道,好像她该知道他在哪似的。
“走,我带你去。”一旁的阎明似乎等她这句话等了一辈子之久,一经她开口,她的尾音甚至还飘散在耳边,他已攫住她的胳臂对她说道。
这一刻邵荃似乎完全恢复了正常,将目光转向阎明点头,清清楚楚的对他说:“你带我去。”随即也管不了邵母欲言又止的忧郁神情,她毫不迟疑的尾随他走出家门。
第九章
医院?阎明真的带她到医院来?他竟然真的带她到医院来?看着灯火通明,愈来愈接近的医院大厦,一直强作坚强的邵荃终於忍不住淌下了无声的泪水。
三年来,她从不曾见古绍全住院,即使受了伤也在包扎后强行出院回家住的他,现在竟然真的住在医院!天啊,这除了他真的患了甚么重病之外,否则是不可能的事的,他住院┅┅血癌┅┅活不过今年┅┅不!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荃姊?”
茫然的转头寻向发声处,邵荃看到阎明不知何时已将车停妥,并下车替她开了车门,等待她下车。她静静的看着他似乎有一世纪之久后,这才抬起千斤重般的双脚缓缓跨出车外,她扶着车门起身,站直身体后再向前跨出一步,好让阎明关上车门,但却踉跄的差点没栽跟头。
“小心!”阎明眼明手快的扶住她踉枪的身子叫道。
“谢谢。”她抬头看他说道,声音沙哑难辨得几乎连她自己都不相信那是她的声音。奇怪了,她一路上来并没有哭一声呀,怎么声音竟会这般沙哑?
阎明胡乱的点了个头,在锁上车门之后,他突然对她说道:“荃姊,在你见到大哥之前,我想先大略跟你说一下他现在的病情状况。”他的声音亦比往日低哑了许多。
邵荃点头,泪眼在停车场上路灯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答应我荃姊,不管我待会儿跟你说甚么,让你有多想哭,或者等你见到大哥之后,你有多想哭,你都不能哭,知道吗?别让大哥以为自己的病情真的没救了。”
她点头,而他将她轻护到停车场的花圃平台边要她坐下,然后才吸了一口大气,缓缓的开口说:“荃姊,大哥得的血癌是一种急性骨髓性白血病,像大哥这样发病急遽,症状较重的人,通常┅┅通常在病后一到五个月若没治愈的话,就会┅┅死亡┅┅”
“呜┅┅”即使答应他不哭,即使她已用力捂住嘴巴不让声音溢出来,低头掩饰哭泣脸庞的邵荃,依然在听到死字时鸣咽出声。
“荃姊,你答应我不哭的。”阎明粗声的说道,“难道你等会儿要让大哥看到的是哭瞎双眼、哭哑声音的你吗?”
“我┅┅没有哭。”喉咙紧缩得几乎要发不出声音,邵荃低着头牵强的开口说。
紧闭了一下眼睛,阎明不想拆穿她,“医生告诉我,其实大哥早在昨天下午就已经知道自己的病情了,却不肯立刻就医,以至於┅┅以至於现在因感染上感冒而并发成肺炎,医生说┅┅他说如果弄不好,这几天┅┅这几天就会有生命危险┅┅”他因喉咙梗住而说不下去。
饼了好半晌,这才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继续说:“因为白血病导致血液出问题,抵抗力减弱,为了防止再度并发其他病变,大哥现在只能住在加护病房的无菌室,接受一天二十四小时的全天候治疗。化学药物的注射是最基本的治疗方法,如果再严重的话就必须输血、换血,直到找到适合大哥的骨髓,进行骨髓移植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