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嫂,他……先生什么时候打电话回来的?”她屏息的问。
“半个小时前。”
“他有说些什么吗?”
“他说他正准备回家,或许会比家里吃饭时间晚个十分钟左右,叫你不必等他,先吃没关系。”
“你知道从公司到家大概要多久吗?”
“听小杨说开车要一个小时,但是先生骑车的话大概四十分钟。”虽然不了解太太问这些问题的用意,但黄嫂还是据实回答。
小杨是以前董事长的专属司机,因为方云扬执意骑车上班的关系,遂将他留在家中以接送邾松婕或者黄嫂有事外出的专任司机。
“四十分钟?那他应该快回来了才对。”邾松婕喃喃自语的说。
“太太,你要先吃吗?”
“不,我等先生。”
忘不了刚刚那阵剧痛,她从来没收过如此剧烈的感应力,即使那年小梅自杀时,她也只是微感不对劲,可是这次……
会是他吗?她和他之间的感应力应该没那么强才对,她和他没有血缘关系,没有一点特殊感情,她在他心里可能连一个陌生人都不如,而他在她心中却有如一个恨之人骨的仇人,这样的而人,心灵怎可能牵扯得上呢,她怎么可能感应到来自他的感应呢?
会是他吗?她希望不是,即使她真的恨他,也不希望刚刚那阵剧痛的感应来自他,因为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铁定是出了意外,而且是一个非常严重的意外,要不然她的感受不会如此剧痛与深刻。会是他吗?
邾松婕一再地望向时钟的方向,看着秒针不停的走动,分针缓慢的一格跳一格,那种等候的心是倍受煎熬的,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有为他担心的一天,她以为自己的善良早已被他磨成灰烬,随风散在空中不复存在,没想到她还为他担心。
她忐忑不安地再次望向那个时钟,十分钟已过,为何外头却依然没有任何风吹草动?不是说四十分钟就能到家的吗?从他打电话到现在,时间已经过了他能到家的时间了,为什么他还没回来?
“黄嫂,你知道公司的电话吗?”她没法子再等下去了。
“这里。”黄嫂指着电话簿上头的号码。
邾松婕迅速地拔了那通电话,然而回答她的却是公司内一成不变的语音系统,“先生有留B……B……Call一或行动电话的号码给你吗?”她转头又问。
“有,这里。”
邾松婕先打行动电话,结果却是接不到讯息,她只好改打Call机的号码,连续Call了他三次后,她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等待回电。
“太太,发生了什么事吗?”黄嫂隐约看出她的坐立不安。
懊怎么说呢?邾松婕对她摇了摇头。
时间在等待中向前走,邾松婕心中的忐忑怎却愈来愈严重,他的人到底在哪里,有收到她的讯息吗,为什么不回电?她……怎么会为他有这种心情?
“太太……”
“你有小杨的电话吗?”邾松婕蓦然又抬头的打断她。
“在这里。”黄嫂皱着眉头指着电话本。
邾松婕再次抓起电话拨号,“小杨吗?我是邾松婕。你知不知道公司大楼警卫室的电话?嗯,先生还没回来。好,麻烦你。”
“太太,到底怎么了?”一等她挂上电话,黄嫂再次按捺不住的问,脸上的表情除了莫名其妙之外,也染上了邾松婕些许的不安。
“我……”邾松婕还在考虑该如何解释她的不安时,一旁的电话即响了起来,“喂!”她激动的以为是方云扬终于回电话,然而电话那头却传来小杨的声音。
“太太,警卫说方先生已经离开公司有一个多小时了。”
“喔,好,我知道了,谢谢你。”一个多小时了,照理说他该回到家了,可是,他会去哪?她若有所思的挂上电话。
“太太……”
再次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黄嫂的声音,邾松婕毫不犹豫的再次拿起话筒,“喂?”是他吗?他终于回电了……
“是方家吗?”然而话筒的另一方却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是。”邾松婕心中的希望一下子幻化成泡影,她有气无力的回答。
“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方云扬的人?”
“他是我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不祥与不安的感觉再次紧紧的抓住她,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有事要发生了。
“我这儿是天成医院,刚刚有起车祸的伤患方云扬被送到这儿,伤势很严重,恐有生命危险,你是不是可以立刻过来一趟?”
好难受!邾松婕感觉自己的心好像在一瞬间裂成了两半,痛苦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呆若木鸡地望着前方,连黄嫂接去她手中的电话也不知,就这样张眼望着前方,任泪水溢出了眼眶,她是怎么了?为什么流泪?为他吗?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但是车祸、很严重、有生命危险,这些词句吓坏了她,因为它们似乎代表着死亡,她真的觉得好难受。
方云扬在被送进急诊室三十八个小时后才醒过来,那时病房内一片宁静,太阳正隐隐透过窗帘泛着亮光。
躺在病床上的他面如白纸毫无血色,嘴唇干涸泛着淡青紫色,眉头因自己轻微拉扯而导致全身的剧痛紧拧了起来,该死的!他想起那场车祸了,而让他痛得忍不住打哆嗦,几乎要抽搐的身体则告诉他,他没有死的事实。
他转头试着松弛僵硬的颈部,他到底这样直躺在床上多久了?他的目光在病房内游行一周,一颗平躺在床边的黑色头颅吸引住他全部的目光。
是她?!她在这里守了他多久?是因为身份的问题让她不得不出现在这里,还是她有那么一点在乎他了?听到他车祸的消息时,她的感觉是怎么样呢?她不是一心只想要逃离他吗,怎么又没趁此良机离去,反而守在这里呢?他蹙眉瞪视着她。
“方先生,你终于醒了。”护士在开门看到他的那一刹那间,惊喜的叫道。
方云扬缓缓地转头看向她,“我睡多久了?”沙哑虚弱的声音差点连自己都认不出来。
“快两天了。”护士微笑走到窗前打算将窗帘拉开,却在惊见趴躺在床边的人影而作罢,“方太大一定累惨了。”她的口气中有丝佩服。
方云扬顺着护士的目光再度看向熟睡的邾松婕,她丝毫没有被他们俩之间的声音所惊醒。
“从接到电话赶至医院,到等待几近十个钟头的手术,她强忍泪意的冷静让医院的医生、护士佩服得五体投地,当她听到你手术平安后,那抹松了口气,却隐泛泪光的笑容几乎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伴她泛起了泪光。”护士微笑的告诉他,“不过最令人讶异的是,如此勇敢、坚定不移地面对你的手术的她,竟然无法先离开等待你清醒,坚持要守在你身边。我上回过来时,近两天没阖眼的她还是一脸担忧的望着你,我真担心你还没醒她自己就先病倒了呢,还好现在终于睡着了。”
方云扬看着她由壁橱内拿出一条被单轻轻地替她盖上。
“我去叫医生过来帮你复检,你先别叫她,让她睡一会儿吧。”护士最后告诉他一声,然后轻轻地带上门离去。
有什么感觉,听到护士这一番话后,你有什么感觉?方云扬看着她自己问自己,老实说,现在他的心中有着明显的窃喜,因为她对他并非只有恨意,她对他就算没有爱,那么也有些感情的,要不然她不会担心他、照顾他的。
唉,三十岁的他在外头漂泊了十五年,习惯冷漠无情孤单没有家的他,竟然会喜欢上一个与自己大相径庭的女人,他真的没想过。她美丽大方、温柔多情,还有着一颗比菩萨心肠还要善良的心,然而她的善良却衬托出他的邪恶,让他自惭形秽地更想欺压她,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她还会这样关心,看来,他会愈来愈喜欢她,甚至于爱上她,这也并非无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