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你的女儿我觉得很可悲,可惜血浓于水的关系却是不容置疑的事实,我无力更改这一切亦无法否认这一切,因为父债子还,更因为妈妈在世时是如此的爱你,所以我还是尽自己绵薄之力为你赎罪。”
她喃喃地突然说:“那个被你害的小女孩家境很好,不是身无分文的我能帮助的人,所以我将整颗赎罪的心与整个赎罪的人给了育幼院和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们,义工是我惟一能做的事,我用下班后以及假日的所有时间来替你赎罪,那当然包括我能赚取到的每分钱也都拿去捐助需要的人,只希望我这样做能减少你一些罪孽,还你给我的生育之恩。”她顿了顿。
“很抱歉我五年没来看你,因为我真的需要时间去理清心中的一切纷乱,更需要安抚自己恨你的心情。原谅你了吗?昨天之前我的答案定是‘不’,因为你害人的事实依然存在。”她看起来是那么的心平气和。
“可是过了今天早上,我想自己原谅你的心应该多了一分,毕竟那个被你害惨的女孩已经无恙的导正了人生的旅程,她终于嫁给了一个爱她的男人,一个真正爱她不介意她被你破坏的完美,他救了她,而我真的很感谢他,更祝福他们俩能白头偕老、永浴爱河。”她停顿了下来,脑海里浮现的是早上喜气洋洋的婚礼,以及新娘娇羞又幸福的美丽容颜,和新郎脸上隐藏不住的爱意。
“听到这个消息你是否也跟我一样有些安慰呢?”她看着墓碑问,“她没有因为你对她的伤害而一辈子活在痛苦的深渊中,我感到很安慰,毕竟该受苦受难的人不该是与你完全无关的她,对吗?不过,看着她今天幸福美满的笑容,我赎罪的心稍稍有了点喘息的空间……我这样是对的吗?”
她的声音中有丝迷惘,随即立刻摇头,“不,我想我该花一辈子替你赎罪才是,即使是一分一秒的自由也不该属于我,所以我想我该走了。”说完,她转身毫不迟疑的走离,一如她来时两手空空、孑然一身的淡然。
魏云智缓缓的从树丛间走了出来,静静地看着纤细的她远离,直到消失眼前。
“你这个人渣该死的不该拥有一个这样的好女儿。”他转过身看着墓碑上的名字说,“竟然禽兽不如的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侵害,你是否真的神经错乱有精神病?而她却还原谅你的拼命在替你赎罪,老天真的是太不公平了,她不该为你所造的孽负责,你的罪孽不该由她来偿还,即使她真是你的亲生女儿也不该。”他道。
“我妹妹结婚了,我想你应该从你女儿口中得知了。”魏云智冷淡地继续诉说着,“感谢老天有眼没让你的恶行干扰她一生,现在的她完全月兑离你对她所造成的影响,对此我是非常高兴,但不表示我恨你的心有了一丝缓和,尤其在刚刚听到你女儿所说的话以后。”
他面无表情地瞪着墓碑,心里徘徊不去的全是刚刚那名女子柔和嗓音所说的话,那种淡然、平心静气、看破红尘世事的超然,那种认命、顺人事听天命的绝然,这一切都不该出现在一个年轻如她的身上,她根本是无罪的。
“同样都是受你迫害的女孩,在一个跳月兑以往痛苦深渊的枷锁后,我不觉得另外一个得继续承受下去,即使那个是你的亲生女儿!”突然间,魏云智有些愤恨的开口,生气自己心中突生的莫名情愫,她是这个该死十次八次人渣的女儿啊!
“该死的!”他愤然诅咒一声后,转身离去。
堡厂内机械运作轰隆声不绝于耳,配上收音机调频所发出的高分贝音乐声震得童筱茵头痛欲裂,而她惟一能做的只有咬紧牙关,低头猛赶上生产线上头不断涌来的半成品,五年了,没想到她在这间工厂一待就是五年。
五年前妈妈的遽逝让她不得不将惟一可栖身的小屋变卖以支付所有开销,而接下来所有的事实则完全击溃了她,她在哀恸、痛苦、不信与愤恨间恍恍惚惚的过了一个月,直到自己在医院病床上醒来为止,她知道自己的世界变了,“知足常乐”已不是她所能奢望的感受,而活下去只为赎罪。
休了学,花了点时间与金钱她追查到当年被爸爸所迫害的女孩,对方衣食无缺更受着所有家人的疼爱,表面上坚强、活泼、笑溢满面,内心中却是恐惧、骇然与忐忑不安,那女孩仍然活在爸爸做过的事的阴影下,而自己却不公平的过了幸福的十年,她非常的难过也感到非常抱歉,这些痛苦都该是她的才对。
为自己无力帮助那女孩而黯然离去,她找了间供食宿的工厂待了下来,待在生产线上轮三班制工时劳工,其余时间则跑育幼院当义工,她让自己忙得没有时间多想,这样一转眼却过了五年,好快不是吗?
“筱茵,你昨天怎么会请假呢?我记得五年来你就算抱病也会来上班的,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吗?”对面的李美莲突然开口,她好奇的偏着头问。
“一个朋友结婚。”带着一抹恍惚的微笑,童筱茵淡淡的说,如果那女孩真的算是她的朋友的话……
“朋友?我还以为你除了我们之外没有朋友哩!”李美莲大惊小敝的叫道,“除了上班、到育幼院、去邮局之外,我不曾听说过你去哪里玩过,你会有朋友?别骗我了行不行,老实说你昨天去哪里呀?”
“我没有骗你,昨天早上我去参加一个婚礼后,下午就到育幼院去了。”童筱茵摇摇头说,这一摇却让她不得不蹙眉忍受一阵阵难忍的头痛。
“真的?”李美莲还是有点不信。
“李美莲,筱茵骗你做什么?以她这么窈窕的身材,她没必要骗我们而偷偷模模跑到‘媚登峰’去减肥的,你放心。”王金枝在一旁嘲讽的插口道。
“你是什么意思?”李美莲生气的怒视她。
“没有呀,我哪里敢有什么意思呢!”王金枝撇撇嘴耸肩说,脸上却明显地写着“你心知肚明”五个字。
“王金枝!”李美莲一脸愠色的叫。
“要请我呀?”王金枝没好气的回她一句。
“你做梦!”一个劲儿,李美莲将手上做到一半的半成品朝她扔了过去。
“哎呀,你干什么?!”王金枝一个不留意被李美莲丢个正着,她尖叫一声不甘示弱的抓起生产线上的半成品反丢了回去。
“啊!”李美莲没想到她竟敢回扔,被丢到的脸庞痛得她惊呼,瞪着王金枝得意的笑脸,她就是咽不下心中那股怒气,“你……真是太可恶了!”她开始抓到什么就往王金枝身上扔过去。
“你以为我会怕你吗?”王金枝大叫一声开始边闪躲边回扔东西。
顿时间,童筱茵只觉得东西在她眼前满天飞舞,耳边多了两人高分贝的叫骂声。
“美莲、金枝,你们不要这样,这样子很危险的!”虽然头痛欲裂,但童筱茵还是设法起身阻止她们俩,“拜托你们不要吵了,现在是上班时间呀!”
“筱茵,你走开!今天我说什么也不会放过她的!”李美莲甩开童筱茵尖叫道,“她以为她每次指桑骂槐我都不知道吗?她自己长得丑去‘自然美’也补救不了又不是我的错,她干么老是对我冷嘲热讽的,我是去了‘媚登峰’啦,你想怎么样?”她最后两句是对着王金枝吼。
“你说谁长得丑?”王金枝简直抓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