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倪隽,像风一样,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要妄想去抓住一阵风,他是令人难以捉模。
“隽,”苏尔芬一向这么称呼他,是倪隽强制规定的。“你母亲刚刚打电话来,她提醒你别忘了今天晚上的慈善晚宴。”
甩开洋妞勾在肩上的手,倪隽坐进旋转皮椅,英挺的浓眉嫌恶地交蹙。“见鬼的慈善晚宴,那女人就是有办法搞出一场又一场无聊透顶、可笑至极的宴会,简直是莫名其妙,我不去。”
上个月是庆祝老二倪照成功打败法国首屈一指的老牌香水;上上个月举办舞会是为了替老大倪镜找老婆;再上上上个月却只是为了炫耀她老是不得奖的烂照片;天晓得这一次会不会是她养的那只贵宾犬生小狈庆满月?他才不想去丢脸。
“不能不去。”苏尔芬浅笑盈盈,相交甚久,她知道他的心结。
“你是那女人派来的说客?”那女人指的是倪潋滟,也就是他老娘。倪隽漂亮狭长的俊眼一扫,眼里是满满的抱怨。
“Jack——”不甘受冷落的洋妞,娇呼着他的英文名字,娇娆丰满的身体又要黏上他。
倪隽再度调整眼锋,冷冷一扫,瞳心突生的寒气冰冻了洋妞的热情。
“出去!”倪隽瞪着她,话语不含一丝温度。
苏尔芬不忍地望向青白交接的洋面孔,在心里轻轻一叹,这女人显然不够聪明,太不懂得察言观色,恐怕很难再蒙倪隽宠幸。
洋妞不由自主地感到浑身冰冷,在倪隽如冷箭的眼神直射下,直打哆嗦地跨出总裁办公室,唯一的反抗只是恶狠狠的瞪苏尔芬一眼。
“Jack,我先走了,有空Call我。”她怯怯的说,然后极其安静无声地阖上门。
仿佛那个女人从未存在过一样,倪隽黑眸一转,瞳心恢复了温度,俊脸浮上讨好的拜托。“尔芬,你替我汇一笔钱进那劳什子慈善晚宴好不好?”
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肯开口请求的女性。
缺角的心又被他缝补起来,苏尔芬敢肯定,没有女人看过倪隽讨好的笑脸,除了她以外。
“不行!今天晚上的慈善晚宴特别与众不同,是和倪夫人的生日派对合办,身为人子的你,非去不可。”苏尔芬甜甜一笑,颊边泛起浅浅的梨涡。
这般的巧笑倩兮能令许多男人狂乱,却勾不起倪隽一点点的心魂出轨。
“原来如此,我没有习惯记女人的生日。”尤其是他老娘的生日,还会特意遗忘。
“我知道,所以我提醒你。”相交多年,他也不知道她的生日是哪一天。
“我不想浪费时间陪女人吹蜡烛、吃蛋糕。”他燃起一根烟,毫不在意的吞云吐雾。
“她是你的母亲,这点无法改变。”慢步至办公桌前,她苦口婆心的说。“隽,在你手底下工作那么多年,见过倪夫人无数次,你母亲不是你所想的那样,而且我认为,她很爱你们四兄弟。”
“别再提起我的伤心处,我无法改变她是我母亲的事实。”倪隽自嘲,漂亮的眉宇在提到母亲两字时,轻蔑的高扬。
如果可以改变这项事实,就算要他倾家荡产,他也愿意。
“她一直试着弥补,想消弭你们母子之间的鸿沟,挽回和你们的感情。”苏尔芬柔声道。
这些年来,她一直希望他能敞开心胸感受母爱,她要他快乐,不再封闭……不再拒绝、不再阴鸷。
倪隽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他微微的眯起眼睛,修长的食指轻轻一推,顿时,置于桌上的一座出于名家设计的水晶玻璃钟,哐地一声,碎了一地。
深邃的黑眸映满玻璃碎片,很多东西都是难以挽回,不是说弥补就能弥补的,他默不作声的盯着她。
乌亮的美眸黯沉了一下,苏尔芬知道她惹恼他了,她蹲,小心的拣拾玻璃碎片。
“连你父亲也应邀参加,你还是不去吗?”拣着拣着,她抬起头,话锋一转,轻柔的挑高唇角。
尔芬总是如此慧黠、如此轻易地弭平他的烦躁与怒气,他一直都晓得,她是善体人意的,她不愧是他唯一肯破例相交的女性友人。
倪隽精神为之一振,半掩的眉目轻扬。“爸也要去?”
“你真的不去?”苏尔芬含笑道,仔细的拣拾好玻璃碎片,从实物柜拿出牛皮纸,将之重重包裹,丢进垃圾桶。
“我记得前些日子才和爸通过电话,他正在南美森林挖掘玛雅失落的文明呀!”他的父亲——乔风,是顶顶有名的考古学家。
“为了倪夫人五十岁的生日,乔伯父专程搭机返国。”他一定会去!苏尔芬了然的轻笑。
“那女人告诉你的?”倪隽闻言烦躁的将烟捻熄。
他们父子俩各有工作在身,一年难得见上几次面,他怎么会不想去。
“倪夫人是有特别吩咐我,叫我一定要告诉你,乔伯父好不容易回台湾,身为人子的你该去看一看他。”他怎么会不懂他母亲的用心良苦,她这个外人都看得一清二楚,而他却冥顽不灵的像颗顽石,或许是成见太深的缘故吧!
倪隽很不情愿的牵动眼波,流连了一阵后,凝聚成一个点,他想起了父亲。
乔风,二十八年前和倪潋滟相识,热恋了三个月,而且珠胎暗结,但是,倪潋滟要孩子不要丈夫,坚决不肯步上红毯,而乔风爱她,爱到可以妥协一切,于是倪隽成了倪震东第三个孙子,如今是倪氏第二个掌权者。
乔风从此醉心于考古,无意娶妻,终于在十数年后成为名扬国际的考古权威,他的足迹遍布世界各地,虽然挺拔俊朗的外表吸引不少女人的目光,但是,他的心却始终停泊在倪潋滟身上。
案子亲情出于天性,倪隽虽然被母亲扶养长大,但是,倪家从不制止他和父亲见面、通信、或是打电话,他和乔风很自由的接触,因此父子俩的情感一直都很好。
不过,倪隽心底却认为,母亲根本没把心思放在他身上,才会任由他与父亲相会。
“她净会使招数逼人就范。”倪隽恨恨的撇唇。
不甘称她的意,却又无法拒绝,他心里呕得很,但他真的太久没和父亲好好聚上一聚。
“我会替你挑份特别的礼物,保证你母亲会很开心。”苏尔芬眉开眼笑,笑弯了的眉眼极为惹入怜爱。
“随便。”他是压根儿没那心思挑礼物送女人。
“我出去了!”目的达成,苏尔芬莞尔一笑,曼妙的旋过身。
“尔芬,今晚有没有空,陪我一块去吧!”倪隽出声唤住她欲去的脚步。
“我?”苏尔芬停住脚步,回眸一笑。
“那女人一定也有邀请你。”连想都不用想,倪隽笃定道。
“好!”
仿佛被她柔若春风的笑意感染,他的眼角也扬高、唇也微挑,一想到久违不见的父亲,他再怎么不悦的心胸也渐渐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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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上流社会的绅士名媛穿梭其中,乐音飘扬,满室馨香,排场甚大的慈善晚宴兼生日派对,在倪家宽敞华丽、金碧辉煌的宴会厅展开。
炳哈!生日派对?!一个五十岁的老女人,学年轻人开派对这时髦玩意儿,这也只有倪家的娇娇女、不肖女、浪荡女——倪潋滟才做得出来!这是与会来宾在暗地里拿来消遣取笑、打发无聊的笑料。
尽避倪家举行宴会的次数已频繁到如家常便饭,但是,每回邀请函一印出,众人皆抢着要,因为那几乎是代表一种荣誉、高尚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