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他提起丹田之气。“我是你们的手足,好歹也关心我一下嘛。”
“关心你?”烙晴用热毛巾擦去欢晨额上的冷汗,回头愤怒地轻哼。“可以。你给我乖乖坐好,我马上就来关心,你到底在外头做了什么好事?”
烙威很委屈。“我哪有做什么好事?”他说着。相反的,“做好事”的人也有可能是欢欢呀。“我处在挨打状态,这些人明刀明枪的来,我只能任其宰割耶。”
琤儿跳出来。“小扮,你不是立志要当浪子吗?浪子遇到这种情形,通常会跟打虎英雄一样英勇耶。”
烙威手一摊。“他们有七、八枝枪,打虎英雄也一样无用武之地。”
“言归正传!”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在闲扯淡!烙晴怒喝。“底片跟照片都被抢了,下一季的摄影集,你打算怎么办?”看到欢晨吓成这样,场面八成很危险,烙晴的口气不知不觉地软下几分。真是便宜那臭小子了!
烙海笃定微笑。“看他老神在在的模样,一定有替代方案。”同样是男人,他了解烙威;叶家男人看似无害,其实都是锋芒内敛,棘手得很。
“还是二哥了解我。”烙威以巨星登场的姿态,右手仅伸出食指与拇指,作成枪的手势,由肩上甩向前。“听着……”
“哇,好像反町隆史哦!”琤儿起立鼓掌,大声叫好。
“琤儿,你也知道他?”烙威眼中迸出惊喜相逢的神采。
“他是我们学校所有女生的偶像!”琤儿开始达达达地唱起GTO的主题曲。
“也是我的!”烙威热切地喊着,从来没有过这样,和小琤儿如此同心。
“叶烙威,说重点!”烙晴喷火大喊,已经快变身为酷斯拉。
“对,重点。”重点就是,现在应该是他耍帅,不是称赞反町隆史很帅的时候。“之前拍的照片,已经扫描过了,制成光碟永久保存。”
“所以?”烙晴从停刊的绝望中,嗅到一丝阳光气息。
“损失不是太惨重。没有制成光碟的照片,就是前几天在山上拍的那一批。”而刚好那些照片他本来就有意销毁重拍。
理由是,不是欢欢跟他一起合作,成果怎么看就怎么怪。
欢欢哪,可真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小女人……烙威的表情突然痉挛了一下。这句话明明自然得很,他以前也这样想过,但为什么现在怎么想就怎么怪?
这句话的意思,过了今晚,好像不再是字面上那么简单了。
“你的意思是会延误一些时候,但不会拖太久喽?”烙晴明显松了口气,但仍然不放松地盯紧他。“就多给你三天的时间,到时候,我要在我的办公桌上看到完整的初稿;若没有交上来的话,你就死定了!”
这时,一直都没说话的欢晨突然开口了。“荣伯,医药箱可不可以借我一下?”
她的声音虽然细如蚊鸣,但每个人却都听得一清二楚。也许是因为大家讨论归讨论,却还是下意识地注意她的动静吧。
“没问题,俺马上拿来。”
“欢欢姊姊。”琤儿又一坐回她身边。“你要医药箱做什么?哪里受伤了吗?”
欢晨隔空指着烙威脸上已经凝固的血痕,眼神还是一片自责。
“这点小伤,不用擦药了啦!”烙威打着哈哈,愈是想起今晚对欢欢的特别感觉,愈是暂时不想接近她,感觉怪别扭的。
“叶烙威,你给我坐下!”烙晴跑到他身后,毫不容情地踹他。
“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呵。”烙海悠闲地说着。虽然烙威可能还想不懂,但对于老弟近情情却的怪异情结,他可是清楚得很。
“福什么福?”突然间,烙威忸怩不安。干么,他们想赶鸭子上架啊?
“好了好了,我们都回房忙去,让欢晨帮烙威上药就好。”烙晴挥手赶着大家,像电影院的清场员。“那家伙赖皮得要命,阎王爷不敢收他的。”
一行人正经地退场上楼,转眼间却从转角探出一颗颗的头颅,偷偷观望。
欢晨冰冷的指尖微颤,用镊子夹着棉花球,沾了双氧水,沉默地往烙威的伤口招呼过去;湿湿冷冷、刺刺痛痛的感觉一袭上,烙威马上偏开头。
“很痛?”她小声地问着,轻柔的动作更轻柔了。
“还好。”烙威暗中抽口气,还是乖乖地让欢欢上药。
“对不起……害你受伤了。”被温暖的人气包围后,恐惧终于消失。
“没关系啦!”烙威满不在乎。“我反而要感谢你,脸上多道伤疤,多帅、多性格、多像剽悍海盗啊!一定会有更多女人因而对我死心塌地的,呵呵!”
欸……这个笑话好像很冷,欢欢一脸沉默,害他笑得有些发窘。
奇特的气氛蔓延着,有个疑问,今晚他一直很想弄明白。“对了,欢欢,歹徒用枪指着你的时候,为什么你不躲开,反而站起来叫他们住手?”
“因为,那些都是你多年来的作品,我舍不……不想让人拿走。”她硬生生地将心疼拗成了不甘愿。
“但你明知道,那些作品都已经制作成光碟存档。”这是他最不解的疑点。
欢晨喟然说道:“底片和照片,一张张、一卷卷都是你亲手拍摄冲洗,意义不同。”正因如此,她想也不想,就拿生命搏斗。
因为是他亲手处理,所以意义不同。因为“他”?
烙威的表情明显地痉挛了一下,许久前动过的绮念蠢蠢欲动,已经破茧而出。
他不自然地站起身,心里激涛澎湃。“我要回房去睡觉了!”他僵硬地迈开脚步。
欢晨愕然,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烙威不高兴,是因为察觉到她始终余情未了吗?
早该知道,既然感情没有交集,亲密的话语只是会让彼此更尴尬,那她为什么还明知故犯呢?他们之间的温度,不会因此降到冰点吧?
※※※
二楼转角──
“小扮怎么这样!把欢欢姊姊丢下,自己走掉?”琤儿看了好不平,恨不得跳出去主持公义。
“因为他在害羞。”最擅长观人面、听人言的烙海很能明白他的心情。
早就觉得,欢晨与烙威的发展不该只是如此。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总觉得烙威近情情却,而欢晨又因为矜持开不了口,所以才糊里糊涂过了好几年。
他悠然轻笑。怪不得今晚觉得这两人的感觉有点儿怪,原来是某些感情已经产生变化。他衷心祈祷,愿上帝祝福这两个同样搞不清楚状况的男女!
“可是他走过去的方向,是……是荣伯的房间呀!”琤儿终于喊了出来。
“荣伯,别说话,我命令你千万别说话──”烙晴觉得不妙,立刻开口制止。
已经太迟了!荣伯笑嘻嘻地咧开嘴,轰隆如雷鸣的嗓音响得整栋叶宅都有回音。“没关系,这好办,俺的房间让给三少爷睡,俺今晚就去睡三少爷的床。”
完了,这下子谁都知道,他们假藉清场来偷窥好戏了──噢,好丢脸!烙晴绝望地捂住脸,不想见人,也不想承认这样的自己就是叶氏航空的大当家……
※※※
银色Lamborghini跑车飞驰在马路上,快得像一道白色闪电。
烙威踩着油门,圣女合唱团的动感乐曲从车窗流泻而出,洒落大街小巷。他飙得既畅快又得意,活像要去PUB泡超辣美眉的潇洒男人。
其实,摆足了如此拉风的派头,他只是到两条街外,去──买便当而已。
今天工作室大扫除。基于安全考量,他应该带欢欢一起出来,可是她坚持要快点把环境恢复原貌。有阿忠陪着她,他也放心些,就一个人跑出来透气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