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丁岩顿生的异样感觉无可交代,但紫素仍试着从"理"字着手。"爸,找早就答应了朋友要帮她的忙……"
"朋友?朋友?"眉梢抖跳,是黎父火气狂发前的预兆,他轻蔑地一哼:"到底是朋友的话重要,还是我的话重要?"
"这两者不能做比较……"紫素虽然铁了必要坚持己见,可是面对父亲显而易见的怒气,还是心惊胆跳。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
她全身绷得死紧,深怕父亲在盛怒之下,一个巴掌甩过来。
被最乖巧的女儿形同背叛的顶撞,黎父又气又伤心地口不择言。"既然朋友这么重要,那她叫你去死,你去不去?"
紫素再也忍受不了了!
以前不管父亲怎么要求,她多少觉得他的言谈有几分可信可依的道理;可虚长到现在,她才第一次感受到父亲竟是如此蛮不讲理!
她只是想出门去打个工;想多接近丁岩一点点;想挖掘他如此漠然的原因,她没有使坏的居心,更没有败辱门风的恶意。事情就是这样,很单纯也很直接,根本扯不到那么远的观点去,为什么他要把一点小事说得那么严重?
"大姐……"带头作怪无数次的紫璇也隐隐察觉她在转变。大姐充满坚决意志的眼神好勇敢、也好陌生,紫璇难以置信。
紫素听不下去,也不想再作辩解。她是铁了心要跨出这一步,就算她得披荆斩棘才能踏出家门口,她也会照办不误,何况只是惹父亲不快而已。
她仰起小脸,抓紧背包,心一横,不顾一切地冲出客厅、跑过走廊。
"黎紫素,你敢不听我的话!"黎父惊怒的吼声破空响起。"你竟敢!"
紫素没理会父亲的话,一迳地跑。当她冲出家门口时,一切都不一样了。奔越过那条划分户外与室内的分隔线时,她蓦然感觉自己就像个冲破铁牢的囚犯,重获自由,眼前的一切都是灿烂美好的。
视野竟变得如此辽阔,一种绝对崭新的感受!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往不远处的公车站牌跑。再不快点,她就要迟到了!第一天上工就迟到,留下这样的记录,恐怕不好吧?
又喜又忧、又紧张又放松,紫素内心胀满了五味杂陈的感受,而父亲气急败坏的怒吼,己被她抛在脑后,从此置若罔闻了!
成为一间观光饭店旗下中式餐厅的工读生,紫素要做的绝对不只是冲出铁牢。
饼往毫无打工的经验、几乎镇日待在书堆里、连一点家务事都不曾分担过,这样的女孩子,形同工作白痴,什么事也不会做。
这其实也是当初紫素拒绝苏虹霓的原因之一。不过,既然如今她允了这份工,自然就得去克服种种疑难杂症。
幸好苏虹霓摹前不忘打点过,拜托总揽店务的经理丁岩把紫素的班都排在下午的离峰时段,不必急着供应餐点,只要负责清洁与补货的工作即可。
因为是离峰时段,中式餐厅不像英式、港式供餐单位,必须提供下午茶等餐点,所以这段时间内,这里是歇业的,不须过剩的人力资源、浪费成本。因此其他人都去休息,只留三名基础堡作人员;日间经理丁岩、她,以及一个欧巴桑。
紫素匆匆来到餐厅之后,先在后头的办公室里待着,丁岩已经在忙碌之中。
不能免俗的,之前她当然听过苏虹霓谈过好几次丁岩,因此她片段知晓丁岩有别于其他人,起码他不是她在成长过程中会认识的那种男同学,心智幼稚而性格薄弱,除了书本与玩乐之外,其他皆一窍不通的失败类型。丁岩年届二十六,很早就在社会上做事,目前半工半读,也许这就是他看起来比任何同年龄层的人成熟稳重的原因。
巧的是,他在她目前就读的大学里选读夜间部的推广教育课程,所以她遇抢的那天,他才会在s大附近出现。
愈是听苏虹霓谈丁岩,紫素心理就冒出愈多疑问的泡泡。
现在她对他有了初步的认识,但也等于完全不认识。他根本就是一道谜!早她两周认识丁岩的苏虹霓也只能贡献一些侧面资料与主观看法,所以听着听着,紫素只晓得:丁岩很受"风华国际旅馆"老板的器重,所以年纪轻轻便破格担任旗下中式餐厅日间经理的职责,总揽店务;而他的头脑铁定不简单,S大是名校,连夜间推广教育部也办得有声有色、不同凡响,不是随便一颗小卒子想念便念得上。
又,大部分的时候,丁岩很冷漠,尤其是对女孩子。他十分体贴女生工作的负荷量,从不让她们太劳累,但除此以外便什么也没有了;他从不跟女生打太多交道。
"我听一些前辈说,要是有人再欢上他,向他表白,那就惨了!肯定落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悲惨下场!"紫素还记得苏虹霓是如何绘声绘影地描述这一段,她又神秘又兴奋地说道:"听说丁岩会从此疏远这个女生,看都不再看她一眼。"
是这样吗?当时,紫素只觉得该警惕自己:自己要是对他真有什么的话,什么都别说。
"哇!这岂不是既残酷又浪漫?你想,丁岩是不是像小说里的男主角一样,曾经被哪个女人恶意欺骗过、抛弃过,所以从此断了追爱索欢的念头?"苏虹霓愈说愈激动,幻想愈多。"呵,人家好想成为下一个释放他热情的女人哦,被他那强而有力的手臂抱在杯里,一定很富挑战性、很有趣!"
老实说,认识苏虹霓以来,紫素从来没有一刻像当时那样。觉得苏虹霓残忍得像个刽子手,把别人的感情世界当闯关游戏来玩……
"你要发呆到几时?"怔楞中,一道低沉的嗓音奏然在她头顶方向响起。
紫素连忙抬起头来,丁岩五官深刻而表情无味的脸庞就近在腿尺。
啊,她居然在未来三个月的工作场合里心不在焉!
窘迫不安,加上与异性太过靠近的距离,让紫素迅速羞红了秀颜。尽避她心里想多亲近丁岩一些,但那完完全全指的是灵魂的距离现在丁岩的人靠得那么近,不免让自幼被规定少与男孩接触的紫素心慌慌。
她想试图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但,慢了一步。
丁岩比她更迅速地退开,或者该说是用力弹跳开,动作突几极了!瞬间掠过他眼中的着恼与警戒令紫素微微一楞。比起她,更怕与异性接触的人,反而是他!
为什么?千般疑问在紫素的心头扬起。
"我建议你,先到更衣室去换上制服。"丁岩没有起伏地说道。
"嗯,哦。"她慌慌张张地应着。发呆,一个小小的失误,已经引发她后续的惶恐反应。
"更衣室在走道尽头;往右拐的地方,门口有标示。"丁岩低沉的嗓音中,仿佛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紫素拎着她的小背包,急急更衣去。
丁岩见她消失在门后,才释然地月兑出一口气。
黎紫素。他对她的印象好深刻!不是因为初识时她正逢危难,而是因为她什么都不必做,只要站在那里,以那双澄澈逼人的眼眸望定他,他就会感觉被翻天覆地的力道撼动。
靶觉、感情,这些个看似虚幻的名词并非单向的输送,而是双向的交流,他在她眼底看见了相同的震悸!这直击而来的认知,敲响了他的心底最紧的警钟。
危险!
由母亲的真人实例,他从小便深刻体会到女人是何其脆弱的生物,经不起考验,更熬不过感情与承诺的淬炼棗即使那只是不经意的小小误会。他发过誓,若让他嗅到不对劲的味道,他合在最短时间内与对方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