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病房门口,采瞳满脸都是泪痕,不停地发抖,迟迟跨不进去。季鸣干脆抱起她,送她进去。“别怕,医生已经把丁伯的伤口处理好了,他不会有事的。”
“我不……不可以再去害人。”采瞳说来说去仍是这句,她胆怯的模样让季鸣心一紧。在病床上的丁伯听到她的声音,有气无力地说:“坐……凌小姐。”
采瞳不敢置信地看着丁伯吃力地睁开眼睛。“你、你还活着?”
“我……暂时……死……不了……”他将插上点滴的右手缓缓伸向采瞳。“对不起,丁伯。”采瞳握住他的手,看见他还活着,心情猛然放松而痛哭失声。“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如果没有我,你就不会搞成这样了,对不起!”
季鸣浓眉一锁。她果然还没完全抛开那些顾虑;虽然这几日她眉间已经比以往宽舒,看似已不在乎,但是在她的心里或多或少还是介意着那些不必要的事。
“怎么……会是你的……错……凌小姐,这是我……命中……注定的……劫难,就跟你……父母、你弟……弟一样,都有……无法避……免的劫……数……”
“不,这都是因为我。”采瞳像个孩子一样地抽抽噎噎。
丁伯辛苦地喘着气。他得把话说明白才是,否则容易钻牛角尖的凌小姐,又会开始令季鸣少爷也头痛地钻牛角尖。“你别……这样说……每个……人的命运……都是一定的,会……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因为别……人而被……左右。”
“才怪!我就会害到别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丁伯的手让她感觉像一个父亲的手,采瞳的语态不自觉流露出小女孩的无助与任性。
丁伯勉强一笑。“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吗?”
“我不知道。”
“因为……你……让我们家……少爷快乐……”
为了不让丁伯伤重还说太多话消耗元气,季鸣帮丁伯把前几天告诉过他的话说给采瞳听。“丁伯说过,在遇上你之前的我,虽然很爱笑,性子也开朗,但他从不觉得那是真正的快乐;直到遇见你之后,我才仿佛了解到真正的快乐是什么。”
采瞳突然止住泪,看向丁伯。“因为……我,所以季鸣……有了快乐?”丁伯想大力点头,无奈一动就抽痛伤口。“告诉……她我怎么……说的……少爷……”“丁伯说,表面上看来,你好像跟你身边的人的不幸有密切的关联,但那些其实都不是你的错,只是命运中该死的巧合而已;你应该算是个福星,因为你让我快乐、让我开朗,这才真正是你做的,而你却从来没注意到。”
丁伯接着补述。“这就是……我为什……么欣赏……你、要……救你帮你……的原因……”采瞳呆了半晌,才傻傻地道:“真的吗?我……是福星?”
“没有错。”季鸣接口说。“你就是我的福星,你教会我珍惜所有,带我走向截然不同的生活。如果没有你,我虽然总想着要自立,最终可能还是个躲在家里受庇荫的纨*!子弟而已。是你把我的生活、感情全部开启了,如果说你不是我的福星,是什么呢?”“你……你难道不觉得我是在把你拖向地狱吗?”采瞳依旧不敢相信。
“采瞳小傻瓜,我倒觉得你给了我一把梯子,让我带着你通向天堂。”
季鸣眼中真挚的光芒,与丁伯切切的颔首,让采瞳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她从来没想过,她能带给某个人幸福,也没想过有人深深的期许着她能带给某人幸福。背着沉痛的往事近二十年,也被人指指点点了二十年,她就要相信自己真的是个害人不浅的祸水,只配一辈子背着往事继续在人群中寻求渺茫的认同与安全感……
她没有想过,在她几乎无以为继的时候,她会被重新肯定了她的存在价值!采瞳激动地扑进季鸣的怀抱,迭声喊:“季鸣,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丁伯闻言一笑,他知道采瞳的心结终于全部打开了,也就放心地沉入梦乡。季鸣紧紧拥抱着采瞳,让她靠在他的胸膛上发泄所有压抑在心底的委屈,还有那强烈的、一直不被她允许松口的爱意。他听着采瞳激亢地喊出他最想听的一句话,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我也爱你。”他炽烈地给她一吻,以为两心相许的回应。
尾声
“采瞳,快点快点,婚礼要开始喽!”清芬大煞风景地拉开休息室的门。“喂,你们两个够了!要亲热等今晚再说好不好?哪有新娘子婚前的最后一刻不是由要好的女伴陪着,而是躲在休息室里跟准老公打波儿的?”
听见清芬的呼叫声,采瞳红着脸把正在啃她胭脂的季鸣推开。“听到没有?婚礼快开始了,新郎倌!”
“听到了啦。”季鸣皱皱眉。看着采瞳酡红的俏颊,他连一刻都舍不得离开了。“新娘子,我苦苦等了你六年多,将近七年了,今天将你拐上手后,我永远永远都不会放过你了。”六年多,快七年了……这段时间好漫长,采瞳抚着他的脸想。难为了前六年季鸣总是对自己一再包容,也难为了前阵子他为了让她安心,将婚礼一延再延,直到——采瞳想起喧哗一时的豪门绯闻;季侬神智失常、持刀伤人的事件。季鸣怕他们的婚礼被渲染上任何灰暗的色彩,所以直到季侬的罪名处分被判决后,才重提婚事。尔后,丁伯在稳定的速度下渐渐康复,她也与这位亲切的老人家建立父女般的感情,在包爷爷的主张之下,她认丁伯为干爹,从此她有娘家、多个人疼后,季鸣才郑重其事地向干爹提亲。所有曾经远她而去的幸福,如今朝她席卷而来,只因她身旁这个锲而不舍的男人,包季鸣!“我爱你,季鸣。”她蓦然靠向他的胸膛低语。
“我知道,我也爱你。”季鸣摩挲着她的粉颊。“采瞳,你别再这样靠着我,否则我们就无法如期举行婚礼了。”
“去,谁准你这么放肆的?”喜气洋洋的清芬很高兴他们俩终于要共结连理了,她揪起包季鸣的耳朵大叫,拉起小礼服的裙摆往季鸣作势一踢。“你快给我去教堂前面等着。”季鸣假装往采瞳身上一倒,悄悄伏在她耳边说:“等一下礼成之后,记得把花束抛给清芬。”
“为什么?”采瞳好诧异。“她不是已经嫁给言镇了吗?”
“没错,可是我要惩罚言镇没有好好管教他老婆,老是打断人家在亲热;所以只要你把花抛给清芬,她就一定会心有未甘地想到她的闪电婚礼,让她回去跟言镇吵着再补一个盛大的婚礼,把那个老是请求‘经济原则’的怪人烦死,这个惩罚铁定够他受,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放任老婆不管,老是破坏人家的好事。”
“你哦!”采瞳又好气又好笑地摇摇头。
“我怎么样?”
“你让人不得不爱。”采瞳替他整领结,望着她这辈子看过最英俊的新郎。“季鸣!”
“季鸣!”
第二个跟第三个来催新郎倌上场的人也急急地往这个方向走来。言镇伴着清芬架起季鸣就走,丁伯则站在采瞳面前,赞赏地看着她。
“嗯,我的女儿果然是全世界最漂亮的新娘。”
采瞳一脸幸福的笑容,挽住吧爹的手,由他带领着走向礼堂。
教堂的风琴声缓缓奏出乐章,当他们来到教堂门口,当门扉轻轻开启,分坐走道两旁的宾客纷纷转头来一睹新娘的风采,都禁不住为她的娇艳美丽发出惊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