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觉得奇怪,但由于他自己当时也为了对若晴心动而莫名觉得有愧齐藤,所以也很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顺其自然──虽然常识告诉他,两个好友突然不联络有多不自然,但由于生平第一次遇上这种状况,不知该如何处理,因此,只好冷处理。
移动游标换了日文输入法,先丢了一句“好久不见”过去。
“好久不见。”齐藤说,“其实我也刚好想联络你。”
贺以捷原本以为他要说若晴的事,没想到接下来看到的句子居然是──“我五月要结婚了,可以的话,希望你能来。”
很快的第二句接著抛出来,“因为双方亲友都多,我们打算租一个私有农场做西式婚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很希望你能来。”
贺以捷瞪著萤幕半晌,就在这时候,齐藤的显示照片终于出现,虽然小到看不出脸,但确实是婚纱照没错。
齐藤要结婚,那就意味著即使他追求若晴,对他们的友谊也无损,对于已经有“或许会失去这个朋友”觉悟的他来说,这应该是最好的结局。
开心归开心,不过他还是想知道怎么会有这场婚礼的来源。
“怎么这么突然?”
“其实也不算突然,我们已经交往一年了,其实我一直想结婚,只是在等她短大毕业。”
交往一年?
不是一个月,是一年,那不就是去年四月就开始交往?
齐藤已经有固定交往的对象,那么他跟若晴怎么一点口风都没露,他不是跟若晴说好──不对,如果他们一直有联络,他怎么可能说结婚就结婚,至少至少,也会跟若晴说一声吧……贺以捷觉得一阵头昏,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不行,他还是用诱导法先让齐藤自己说。
“恭喜啦。”还好他们隔著一条网路线,即使面部僵硬,他也依然可以在文字上装活泼。“介绍一下准新娘吧。”
“其实你认识,就是‘LOVE’的小扁。”
小……光……
贺以捷觉得自己的下巴快掉下来了,他不是对当时匿称为小晴的夏若晴一见钟情吗?为什么会跟小扁交往了一年啊?没记错的话,小扁有男朋友,而且据小桃说,男朋友长得非常帅气挺拔,怎么他们两人会兜在一起?
后来经过他的循循善诱,终于拼出完整故事。
齐藤刚刚开始是喜欢若晴没错,即使到了赏樱那天,他内心都还是满满的小晴公主。
原本以为赏樱会是个增进感情的好机会,没想到小外甥提前报到,由于妹夫还未回国,齐藤连忙赶去医院替妹妹办各式手续,直到早上爸爸妈妈来接班陪伴,忍不住又跑去婴儿室看了小外甥一眼。
就在婴儿室前,他遇到明显哭过的小扁──她怀疑自己有了,可是男朋友却不肯陪她来检查,甚至放话,反正他要分手分定了,叫她别用这招来挽留他。
第一次看妇产科,小扁怕到不行,觉得很孤单,也很害怕万一真的怀孕怎么办,她自己都还没真正长大,要怎么面对一个新来的小生命,何况这个小生命已经注定得不到父亲的爱。
齐藤看了只觉得她可怜,于是陪她看完医生,后来确定并没有怀孕,只是生理期混乱──当医生这么告诉他们时,小扁在看诊室,抱著他放声大哭。
那个瞬间,由怜生爱。
齐藤用他笨拙的体贴慢慢打动小扁,让小扁相信他是可以依靠的人,于是在她毕业后,两人决定步入礼堂。
“我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你,你花这么多心血帮我跟小睛,可是我后来却喜欢上小扁,所以我一直不敢跟你联络。”齐藤丢了一个下跪的图给他,“但我五月底就要结婚了,我跟小扁都希望你能来,我们想得到你的祝福。”
第八章
夏若晴跟小堂妹出高铁台北站时是晚上八点多──说早不早,说晚也不晚的时间,小堂妹打了几个电话,很快的决定了晚上的节目,先去吃饭,再去唱歌,最后是跳舞。
“要不要一起去?那间店听说很棒喔。”
“你自己去吧,我想回去。”
“那这个拜托你啦。”小堂妹将手中的名产全部交给她,“如果太晚,我就直接睡国豪家了。”国豪是她的男朋友,刚交往,正在热恋中。
“你直接睡那边好了,省得跑来跑去,而且我再也不想睡到一半还得起来帮你开门。”
“哎呦,下次不会了啦。”小堂妹讨好一笑,“那我走啦。”
“小心点。”
苞小堂妹分手之后,夏若晴这才打开手机。
电讯接通后,就如她想的,讯息一个接著一个进来,文字简讯一共六则──昨天出发之前,她特意关闭了语音留言功能,所以即使讨厌简讯如贺以捷,也只能按著按键,一个一个字输入。
知道他必定暴跳如雷,可是谁叫他让她这样心悬在空中这么久,比起她长时间来的努力,这只是让他发发简讯,已经算是对他很好了。
第一则,时间周六早上,内容:“你现在跟小堂妹在高铁上了,老实说我有很多话想告诉你,但现在最想说的还是早去早回,然后,快点跟我联络。”
当然不能这样早跟他联络啦,至少在这两天不行,不然他怎么会懂等待的心情有多痛苦多难熬呢。
第二到第四是连贯的内容,时间星期六晚上,内容:“我打电话给齐藤了,你这家伙居然骗我说跟他有联络,他告诉我说最后一次见面是去年六月你回台北之前,还有,你早知道他跟小扁在一起了吧,为什么不跟我说呢……告诉你,齐藤跟小扁决定结婚了,婚期是五月底,而且是双喜临门,预备年底当爸妈,小扁说以前几个‘LOVE’的同事都会去恭喜她,问你有没有时间,还告诉我,其实你才是他们之间的媒人,给了她跟齐藤很多建议……我居然完全不知道这回事。”
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多了,她想。
别说跟齐藤约好也许可以重新开始这种芭乐话,连东京日研所这名词都是她临时编造出来的。
因为她对他还是稍稍缺乏一点信心。
老实说,那天他的告白是让她很开心,可是她仍有疑虑,毕竟这个男人脑袋装满兄弟仁义,面对她时,他说比较想要她,但谁知道他面对齐藤时,是不是又想起那伟大的男人友谊。
当时她想,虽然要他联络齐藤很难,不过只有这样,她才能知道自己在他心中所代表的爱情区块是无可取代的。
只要他敢联络齐藤,就代表有决心。
他要有决心,她才能有决心。
至于被戳破的牛皮,她反而不是很放在心上──只是一块无伤大雅的牛皮,破了就算,如果贺以捷无法释怀这个小恶作剧,她就告诉他,你是大男人,不要跟小女子计较这么多啦。
相信身为男人主义教派的他,一定很乐于不跟小女子计较。
第五则,星期日早上八点,内容,“终于到星期天了,老实告诉你,我连初恋都没这么忐忑,你快点回来。”
夏若晴噗的一笑,哎呦怎么办,他真的好可爱。
好像纯情少年喔。
她几乎可以想见他抓著头发打简讯的样子,可能想说点情话,但后来又因为害羞作罢。
真可爱,好,这个留著。
第六则,星期日下午五点,“天终于开始黑了,希望明年的今天,我可以跟你一起回去。”
这,这真不像是他会说的话,但她看到了却开心得想跳。
虽然不太明白他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会咻的一声跑来跟她深情告白,但对于长久以来都喜欢著他的她来说,星期五晚上那通电话几乎可以到达童话的境界了,因为太美好,太不真实,以至于挂断电话后她都还在想,那是不是自己幻想出来的,直到小堂妹拜托她别再拿著手机傻笑时,她才相信那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