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切都很简单——中午一起吃过饭,下午他扮演暴发户,陶比跟艾琳扮演助理,找到宠爱珠宝专柜,买个几百万,然后要求除了原本的八折之外,再打一次八折,看看柜长与小姐如何处理杀价的大户。
原本一切都很简单,真的,这种事情他们最近已经在专柜测试上做过几次,以往在美国也曾经有这样过,但一切就在看到站柜的柜员时,陈宇扬突然傻眼。
方晚静?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然后他很快的想起了,那个叫小臻的女服务生告诉过他,方晚静晚上可能会去百货公司做兼职。
这里离饭店很近,捷运两站而已,可以替她省时间。
他心中突然有种痛痛的感觉。
虽然她总不认得他,他们的交集永远是餐盘与食物,但很奇怪的是,他觉得自己似乎可以说,很想照顾她。
很想带她回纽约,想帮她申请纽约的艺术大学,想让她不要跟每一个人弯腰说欢迎光临,想让她回复昔日的公主模样。
即使他们从来就不熟悉,他还是很想这么做。
他穿着亚曼尼,带着乔装成助理的艾琳与陶比走向专柜。
方晚静就像他想的一样,对他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先生您好,很荣幸能为您服务,请问需要找哪一类的商品呢?”
清了清嗓子,“帮我介绍一些高价位的珠宝。”
“请问是赠送,还是自用?”
“都有,我要几支领带夹,再帮我挑一些戒指。”
这是他第一次在如此明亮的灯光下看她——稚气未月兑的脸跟套装很不相称,但还是很认真的从玻璃柜中取出几支白金镶钻的领带夹。
他看也没看就说好。
接着她又取出了四枚男戒,他全包。
然后她取出四枚女戒,样式也是极致奢华,他原本想说好,直接包下,但就在点头瞬间,突然改变主意,“帮我挑一些年轻的款式。”
很快的,盛着年轻款式的绒布盘子被拿了上来。
他拿起其中一枚戒指,左看右看,“这是几号?”
“七号。”
“七号啊。”他假装若有所思了一下,“你的手可以借我一下吗?”
“什么?”
“手。”他对她伸出手,“我想看看戴起来好不好看。”
方晚静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递出去了。
陈宇扬忍着得逞笑意,光明正大的拉住她的手——小小的,指尖纤细,有着少女的柔软。
为了不让她觉得不舒服,他很快的将枱灯转过来,假装在研究戒指似的,然后左手拉着她,右手拿着那枚镶着粉红色碎钻的戒指,就着她的无名指戴了进去,然后推到底。
相对于他的慎重,方晚静完全是莫名其妙。
这是她第一天的兼职,也不知道借手指是不是常态,她只是觉得这人感觉还不坏,加上如果他那些首饰全买,光抽成晨曦的学费就有着落了,所以她才让那人在她手上戴戒指。
但说起来,也满奇怪的,不过就是个戒指,他这么深情款款做什么啊?
虽然说,感觉还不坏啦。
然后他抬起头,一笑,“我不要官方推荐样式,我希望你推荐一些年轻女孩子真正喜欢的款式给我。”
然后她拿出一套宠爱珠宝五月上市的水果款——其实她看目录时就喜欢了,小颗粉钻镶成的苹果形状,有项链、戒指,还有耳环。
用的是顶级钻石,一套价值三百多万。
因为贵,所以目前还没售出。
“你喜欢这套?”
“嗯。”
“可以戴给我看吗?”
她还来不及回答,同柜的美姊立刻挤了过来,“您好,我是宠爱珠宝的副柜长,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服务吗?”这男客人刚进来时她就看到了,不过当时有个贵妇在跟她买东西,所以才让那小丫头捡了现成的便宜。
看这客人穿着亚曼尼,还带着两个助理,一看就知道有身家,买东西也不挑,只讲物品的名字,最有可能是来买东西做公关用,她曾经接到过这种Case,光是抽成就是二十几万了。
看这新来的工读生傻里傻气,戴什么戒指啊,因此她在送走贵妇后,连忙就挤了过来。
“这套苹果钻石只是单价比较高,但其实并不是我们的热销品,我们的热铺品是下面这套翡翠,很受到贵妇的欢迎,刚刚那位太太就订了一套。”其实才没有,但为了营造受欢迎感,她很常这么做,“还有,这套珍珠也是热销品,虽然单价都比较高,但很有收藏价值。”
一旁,艾琳跟陶比已经快不行了——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啊?
翡翠跟珍珠从来不是他们的主打啊,那只是很贵很贵,但宠爱珠宝一直以来主打的是钻石与天然水晶。
眼看这突然冒出来的女人不但打断他沉溺于变态幻想的瞬间,还想把方晚静推荐的钻石苹果收下去。
一阵火大。
“不用了,就这几个领带夹,这条全钻项链,这套苹果饰品。”
陈宇扬想他是真的火大,所以才会在陶比戳他第三下的时候才想起来,他应该要要求打折。
“因为我们是庆祝重新上柜,所以目前全面八折……”
陈宇扬正准备要开口杀价的时候,没想到那女人居然又继续说了。
“但由于您消费满七百万,所以我们自动再给您一个八折。”说完,还向他眨了眨眼睛,“这是给您的特别折扣,可不能跟别人说喔。”
吐血。
这女人到底哪根筋不对劲?
他先是怒她突然跑出来,现在则是怒她打没必要的折扣——在客人开口前,不需要这么说。
虽然说这是公款购物,所有的珠宝他会先带去香港跟百货业者商谈时做现场展示用,接着带回台湾以退货的形式核销回保险室,他大可装大户开心买,但此时,他只想叫那女人闭嘴。
女人还在督促着,“快点包装啊,不要发呆。”
陈宇扬觉得自己再待下去会抓狂,于是,他摆摆手,“用绒布盒子分开包装,不要让珠宝互相碰撞就行了,其他的不需要,我赶时间。”
然后他们三人就带着珠宝飞到香港,谁也没去动那盒珠宝,几天过去,当他们要跟百货业者见面,预备展示自家珠宝的时候,赫然发现其中一个领带夹的盒子里多了一颗蓝宝戒指在里面,标价是二十万。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这个蓝宝是怎么冒出来的。
他知道这种事情非同小可,因此立刻打电话回台北,然后那个号称是副柜长的女人告诉他,他们当天下午就已经发现绒盘上少了一颗,那个小堡读生已经认赔了事,而且,他们也将她辞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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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方……晚静吗?”只是简单的三个字,但陈宇扬却觉得不是那样容易说出口——虽然几乎都是看着她长大,但诚实说来,这是他第一次对着她叫她的名字,感觉其实很微妙。
当然不是说他从来没有说起过她,只是,都不是在她面前而已。
对于他突如其来的电话,她似乎有点疑惑,少女的嗓子透出些许的不解,“请问你是?”
“我是前几天买了七百多万的客人。”虽然这种说法很俗,但陈宇扬知道,这是最容易唤起记忆的方法,毕竟这种大户要好几个月才可能出现一次。
“是你?”
“我想告诉你——”
一句话还没说完,却被她打断,“你这混蛋为什么偷我的蓝宝石?”
“我——”
“七百多万的东西都买了,却要拿那二十万的东西?你知不知道那二十万对我来说,是多大的一笔钱?我一个月加上小费还不到三万块,我要工作七个月才有二十万,何况我要吃要喝要付房租,我还有个妹妹在念十二年制的美国学校,学费贵得吓死人你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