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贺明人伸出手,“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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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明人的工作室里,除了L型的电脑桌,还有一张可以放下全开纸张的可立式桌子,靠近门的地方有个矮茶几,方便他进门时放一些随手小物,如果有人要拿给他什么,也都是先放在那里,除此之外,有附设一个小房间,让他赶工作的时候可以直接在这里过夜。
现在,他的工作室很乱,小房间更乱,最恐怖的是,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乱。
往牛皮大椅上一坐,长长的吁了口气。
奇怪,昨天也睡七八个小时,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累。
叩,叩,门板上传来敲门的声音。
“进来。”
莫佳旋从门板后探出头,将一张纸放在小茶几上,“这是后天下午新人的预约,新人的资料我已经打在上面了。”
“等一下。”
原本脖子已经缩回一半的莫佳旋,闻言又将头探出来,“还有什么要弄的吗?”
“你不要躲在门板后面露出一颗头跟我说话,进来。”指指旁边的椅子,“坐下,我有事情要问你。”
莫佳旋尴尬一笑,不太自然的移动脚步,不太自然的坐下——其实她并不讨厌他,也不是害怕他,只是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最近跟交往多年的朱从夏分手,所以心情很不好。
她跟从夏算是小熟,很漂亮的一个女生,就一般人的说法是个现代女性。
很爱贺明人,但并不依赖他,享受贺明人的疼爱,但也可以自己开车上班,他忙的时候她会自己去看电影,为了工作,不只一次单独出国。
总之,是个九十分的女生。
原本莫佳旋以为是朱从夏提出分手,所以贺明人才这么沮丧,但后来许君泽告诉她,是贺明人自己不要这段感情的,于是当下她又见证了爱情的不可定性,因为主动提分手的人看起来却像被抛弃。
太奇怪了。
两人面对面坐下时,莫佳旋不意外的看到他淡淡的黑眼圈。
“如果,我是说如果,”贺明人强调了那两个字,“你跟许君泽分手了,你还会跟他见面聊天吗?”
莫佳旋一听,三条黑线。
怎么问她这种问题啦——虽然他说了只是如果,但听了还是觉得怪怪的,恋爱的女生不希望任何不好的譬喻发生在自己的爱情里。
她所认识的贺明人,应该不会犯这种错,但因为此刻坐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扑朔迷离的贺明人,所以她决定原谅他小小的失礼,“如果我是从夏的话,我也不会想跟你见面。”
“又不是不认识,也都是大人了,为什么不能当朋友?”他是真的很疑惑,“她现在连我的电话都不接。”
“我想,从夏说不定,只是说不定啦,还喜欢着你。”
不会吧。
贺明人觉得这说法有点薄弱,“我跟她提分手的时候,她没有意外,也没有挽留或者问为什么,很干脆就OK了,当时我还有一种,其实就算我不提分手,她也会提的感觉。”
“你们男生……”
“怎么样?”
“真不懂女生。”
“所以我才要问你啊。”
他一直以为自己很了解从夏,但经过这一段时间之后,他才发现自己也许根本就不了解她。
两人的距离大到难以想象。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曾经无所不谈的两个人,在从夏那喷水池的一跌之后,变成普通朋友,接着又变成陌生人。
莫佳旋跟朱从夏一样二十六岁,想法应该勉强可以贴近吧,至少比男人跟女人更贴近一点。
“我觉得从夏一直以来都是很独立自主的,你跟我说过,她十九岁时回到台湾,自己一个人生活,这样的女生,我想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会忍住,眼泪也好,难过也好,那些都是关上门才会流露的心事,她很快的OK,也许是她已经惊讶得没有多余的力气去问为什么。”
会吗?
“因为分手了,所以不想看到你,你先放弃这段感情,痛觉就不是你在承受,老实说,跟一个自己还爱着,但却不再相爱的人见面会很难过,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莫佳旋顿了顿,似乎在犹豫什么,但后来终于还是开口,“可能我这样说你会觉得我自以为是,可是……可是我真的觉得,你不应该再去打扰她了,你的友善对她来说并不等于相同一回事,她按照你的意愿分手了,不纠缠,不为难,所以你也应该尊重她想要的生活方式。”
“只是想吃吃饭而已。”说完,连贺明人都觉得自己的理由很虚弱。
“可是对她来说,那并不是吃饭,那很……很残忍唉。”
“残忍?”
“嗯,一直约她,要吃饭,要见面,等于连疗伤的时间都不给她一样,那会很痛很痛的,以前,许君泽觉得我不够完美,所以始终不愿意爱我,我每天都哭着睡,你知道那种每天晚上想事情想到睡不着,好不容易模模糊糊睡去,结果闹钟又响的感觉吗?很痛苦。”
晚上想事情想到睡不着,好不容易模模糊糊睡去……他最近就是这样啊,而且还看什么事情都不顺眼……
莫佳旋认真的说:“因为心情不好,看什么都不顺眼。”
耶?
然后不会还舍不得丢掉会想起对方的东西吧……
“最可怜的是,当时许君泽那样对我,我还是没有办法不想他,狠不下心来丢掉会让我想起他的东西。”
如果她跟自己现在一样觉得不甘愿的话……
“而且当时真的好不甘愿喔,为什么我这么爱他,他却不肯爱我一点,很焦虑,然后无可奈何。”
完了,完全一样啊。
贺明人突然有种头大的感觉。
大概看出他的神色不对,莫佳旋看了看他,“你没事吧,脸色好差。”
他……没事才怪。
他做了蠢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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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从夏在报社上班的最后一天。
抱着装着杂物的纸箱走出大楼,人人都知道是外派,这几天对她的羡慕之情溢于言表,一片恭喜声中,只有她知道自己足以什么样的心情准备飞到英国。
好想哭。
她是个喜欢穿太阳晒过衣服的人,现在却要去终年多雾的伦敦,只能说,自己真的太软弱了。
她佩服分手后生活如常的人。
因为别人做得到,她却不行,咬牙苦撑之后,决定落跑。
只能说上天对她还不赖,有现成的工作,还有各种津贴跟加薪,不然光是在国外找工作就有她头大。
所以,应该要开心……吧……哈哈哈,唉。
“朱小姐。”警卫大叔的声音,“恭喜你高升啦。”
从夏勉强扯出一记笑容,“谢谢。”
走出大楼,外面天色已经全黑了,城市华灯初上,空气闷闷热热的,远近都有车流声。
蓦然,有人拍了她的肩膀——又是要跟她恭喜的吧。
从夏调整好微笑,转过头,然后呆住。
天啊,贺明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之前收到三百万芭乐票也没见过他脸色这么难看,他现在的样子就跟被宣判破产一样糟糕。
“你怎么了?”
“没有……只是……刚好经过附近……”结结巴巴说完,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咬下来,好烂的理由。
从夏看着他,大眼睛有着疑问。
深呼吸,睁开眼睛,贺明人叫自己镇定一点,“几号的飞机?”
“十号晚上。”
“那就只剩下十天了。”
“嗯。”
“那边坐一下好不好?不会很久。”
那边,指的是进入大楼前,花圃旁边的座椅,因为商业大楼人来人往,非常干扰,所以那椅子没有什么人真的会去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