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她今天下午告假,就是为了要找小纱讨论。
小纱是女人中的女人,幼稚园就开始收到情书,国小开始收到礼物,大大小小的邀约不知道有多少,直到今天,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热潮仍然不曾稍减,新郎在幸福婚纱问她电话号码这种事情三不五时就会发生,他们全部都见怪不怪。
而她的恋爱经验也非比常人,大至企业执行长,小至餐车老板都曾经是她交往的对象。
最神奇的是她每一次都是认真热血去爱,然后认真热血的散,每个人都对她心甘情愿,没有怨言。
苞小纱认识的人都知道,恋爱有问题要找她,莫佳旋也不例外。
她为了自己莫名其妙跟许君泽上床觉得痛苦万分,并不是不高兴,但也不是高兴,就是很需要一个人告诉她接下来该怎么办。
“给妳意见是很容易的,我这个人没有特别长处,就是恋爱经验比别人多--不过,妳得先告诉我事情发生的经过。”
莫佳旋想都不想就断然拒绝,“不要。”
那多尴尬啊。
不要说讲出来,她光在脑子里想就觉得血压又开始飙高--应该说是当时气氛太美好,还是该说人生来就是有其兽性,不然怎么会这样?
她跟许君泽不是男女朋友,也不是互有情愫的异性,他甚至连顺道把她从台北载到宜兰都不肯,害她搭巴士搭到头昏眼花,车站到饭店中间还被计程车坑了一笔,气得她摔饭店的房间大门。
这样的两个人,居然也可以上床?
太、太……那个了……
“别这样,佳旋,我是真的很想知道。”小纱虽然努力装作诚恳,但是就是难掩她脸上那好奇过度的表情,“我保证这只会是我记忆里的一部分,绝对不会跟别人说的啦!”
“不要啦,真的很怪。”
“不说?”
“不说。”
“绝对不说?”
“绝对不说。”
“那好。”小纱给了她一个微笑,“妳不说,我不说,妳不满足我的好奇心,我也不会把我人生的恋爱经验分享给妳,妳这个二十五年没谈过恋爱的女人,慢慢模索吧,等妳想通了随时打给我。”
什--么?!
莫佳旋足足有好几秒钟无法反应,直到脑中充分消化之后,才哭丧着脸说:“妳怎么这样啦?”
这样她算不算是被威胁了?
那么别扭的事情光想就快不行了,是要她怎么讲啊?
可不说的话,小纱就不愿意给她意见,小纱不愿意给她意见的话,她要找谁问去?
她认识的女人只有两种,一种是像男人,一种是不把自己当女人,小纱是唯一的例外……
大概是看出她已经动摇,小纱的嘴角露出一点点笑容,“不好意思讲对不对?不要紧,我问妳答,这样容易多了吧?”
“好!好吧。”
小纱很快的切入重点,“是在什么情况下发生的?”
“饭店的房间。”
“不是啦,哎呦。”小纱一脸挫败,“我问的不是地点,是情况,就像两人牵手的时候是一种情况,两人接吻的时候是一种情况,那种感觉,妳之前只告诉我那个混帐想强暴妳,所以许君泽陪妳一道,但原本他不是打地铺的吗?怎么又跑到妳床上?”
“因为我后来越想越害怕,就一直哭,他……大概是听不下去了,所以才上来想要安慰我。”
“然后就做了?”
“没那么快啦!”莫佳旋支支吾吾的,终于才讲,“我后来就睡着了,睡到快天一亮的时候醒来……他早醒了……在看我睡……”
接下来该怎么说?
她怎么知道他会突然亲她的脸,然后自己又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把手伸进原本裹着她的薄被,然后自己也还是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好事?
她根本就是呆呆的开始,呆呆的结束。
他春风满面,她一头雾水。
在小纱半诱导半威胁之下,莫佳旋终于结结巴巴的说完,而小纱的表情也随着知道越多的内情而越显惊讶--她见过许君泽,条件好到不行的一个男人,然后她很熟莫佳旋,一个长相可爱,但行事粗鲁的女生。
也不是她看不起自己朋友,只是怎么想,许君泽轻轻勾手就会有大把女生扑上来,怎么会对太平公主伸魔爪?
特殊嗜好吗?
说不定,她看过一些报导,有人嗜胖,喜欢百公斤的女生,依此类推,说不定也有人爱平胸。
“那他后来有跟妳说什么吗?”
莫佳旋摇摇头,“就是这样我才很困扰,因为一般来说不是都会讲一些话吗?他如果是喜欢我的话,应该就是会说『我们现在开始就是男女朋友了』,如果只是一时、一时……那的……”
小纱拍拍她的肩膀,“我懂妳要讲什么,可以直接讲重点。”
“就应该跟我说『那只是一夜,我们以后还是同事』,可他什么都没讲,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形,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比较好。”
“那比照他平常的行事,对妳的态度有改变吗?”
“嗯。”
撇除莫名其妙上床这一点,其实这几天,他们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像男女朋友,他对她有种小小的好。
像是,吃饭的时候会询问她的意见,宴会上会比较护着她,不会再把她晾在一旁,发生第一次的早上是突发,可那天晚上他也没回自己的房间。
最奇怪的是,他对她笑。
虽然到结婚工坊也小有时日,不过老实说,她好像只看过他不高兴的样子,没想到他笑起来还不赖。
他吻她之前会对她笑……
还在胡思乱想,小纱的声音打断她,“既然他对妳的态度有改变,那我建议以不变应万变。”
莫佳旋没讲话,但她脸上就是一百个问号在飞舞。
“妳现在希望两人的关系算是交往,但又拉不下脸来问他对不对?既然他对妳的态度有变,而且是变好,那意思就是,说不定他也有同样的想法,但是因为他恋爱经验比较多,知道两人在一起不能冲动,所以需要时间磨合,那妳就等他主动开口就好啦!”
“小纱妳……可以用简单一点的说法吗?”
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真是朽木不可雕啊。
“让他对妳好,就这样。”
“就这样?”
“他要约妳见面,送妳礼物,跟妳要亲吻要抱抱,都不用拒绝,给彼此一点时间,如果你们真的合得来,自然会在一起。”
“那合不来呢?”
“合不来也不要紧啊,反正妳再一个月就要回来了,忍忍,时间马上过去。”
“可这样很奇怪,又不是男女朋友,他要吻我抱我,我都让他那么做。”
“妳脑筋是装水泥吗?前提是妳也愿意啊,那是某一种程度上的两情相悦,女性主义是好的,但偏激的女性主义却是不好的,妳不要被洗脑过度,为了莫名其妙的原因把可能的幸福往外推。”
苞小纱分手后,莫佳旋一个人在街上逛,脑中反反复覆都是她说的话,顺着,倒着,排列组合。
乍听之下有点无法理解,但细细一想,好像真的有点道理。
她慌也没有用,因为接下来他们变成情侣,朋友,还是仇人,并不是她一个人可以决定的。
所以她应该顺其自然,然后在顺其自然之中做一点小小的努力。
反正她又不讨厌他,面对一个不讨厌,又对自己渐渐变好的人来说,将来当然有其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