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展易不去管她从鼻孔发言所代表的不以为然,继续说着,“现在给妳三项选择,一是电影、晚餐、散步,二是开车去郊外走走,第三嘛……”
笔意说得拖拉,她果然没了耐性,“第三是什么?”
“第三就是我不告诉妳账号,让妳还不了钱。”
“你这人真的很烂耶!”她在那头暴跳如雷。“哪有人这样的,我只想还你钱,但我不想跟你出去,你知不知道这种行为叫做威胁?对,你现在是在威胁我。”
“我这叫条件交换,不叫威胁。”
“那还不是一样。”
“不一样。”展易努力压抑下大笑的冲动。“妳有选择权啊,而且是很大的选择权,我刚不是说了吗?不还也没关系啊。”
“你没关系,我有关系。”
我知道。展易想。
如果不是模出她大概的性格,他用得着留下那张债物清单吗?
他不清楚辜雅淳的细部个性,但在昨夜那醉后的一问一答中,他已渐渐拼凑出她行事的大概轮廓。
要求自己比要求别人多。
宁愿多还也不愿少欠。
要约她出来?不可能,唯一的方法是逼她出来--所以他故意找了高级的饭店,让她多欠一点。
手段是低级了一点,不过,有用就好。
“你说我可以不还对吧?”
“对。”
“那好,我现在告诉你,我不跟你看电影、吃晚餐、散步,也不跟你去郊外,然后,也不还钱。”她在那头发出胜利的笑声。“听清楚了吗?我、不、还、钱。”
然后喀的一声,电话断了。
展易将手机收回口袋,再度回到剪接室。
小许看了他一眼,一脸暧昧的笑。“女朋友?”
“不是。”
“还没追上?”
“她个性很怪,说不定要花很多时间。”展易坐回原本的位子,继续调整带子长度。
“有多怪?像周芷安那样怪?”
“差不多的程度,但方向不一样。”
小许哗的一声,眼中出现钦佩的神色。“这样你也要,我告诉你,女孩子丑没关系,在一起久了自然就顺眼,但是怪的话,就算过了十年,你也还是会想扁她。”
小许说得没错,但如果怪的地方令他觉得有趣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奔雅淳并不是母狮子,而是纸老虎。
在历经那奇特的一问一答之后,他发现不但原有的反感消失无踪,相反的,她引起他很大的兴趣。
当然,最关键的是她的最后一句话。
那原因听起来,既可笑又可爱。
当她躺在软被中,用着因为酒精卸下防备的神情跟他哉缘由的时候,那模样就像个孩子,坦白、率真,而且丝毫没有伪装。
回家路上,展易一直奇怪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那样有理性,居然只吻了她手背一下就离开--一定是因为这样的关系,所以回到家后,他才会不断想起她苹果般的红脸蛋。
“就像我跟我老婆一样。”小许哀怨的说,“年轻的时候有个性,老了就变成任性,四十岁的老太婆了,还会在我爬上床后叫我替她倒杯水,要喝水自己去倒啊,我都已经盖好被子了才跟我说,不倒给她,又要两天不跟我说话,你讲,是不是莫名其妙?”
“那是在跟你撒娇。”
“四十岁的人,撒什么娇?”
“重点不是几岁,重点是她是女人,就算她八十岁,也还是个女人。”展易告诉他,女人可是很难懂的。
“女人就可以在老公已经在床上躺平的时候,叫他起来倒水?”小许一脸无奈的反驳。
“所以我说,那叫撒娇啊。”拍拍他,展易替他想了方法。“不然你以后倒了水再睡好了。”
“倒了水再睡?”
“上床铺前先去倒水,这样你就不用从被窝爬起来。”展易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对了,放下水杯前亲老婆一下,然后说些『我爱妳』或是『辛苦了』之类的话,以后不但袜子乱丢没关系,还可以当大王。”
小许的眼睛一亮。“我怎么都没想到这点,女人最喜欢听甜言蜜语,体贴的倒水,然后说句我爱妳。”他用力的在展易背上一拍。“谢啦!”
“不客气。”
“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么懂女人,怎么还是孤家寡人,是工作太忙,还是眼光太高?”
“我工作不忙、眼光也不高,只是没遇到喜欢的类型而已。”
大学同学不是已经结婚,就是立志不婚。
同事们,个性好一点的名花有主,个性不好的,他也没那么不怕死的去招惹上身。
因为工作而认识的女生只有两种。
一种是明星与周边的人,前者只对曝光率有兴趣,后者只对上节目的效益最大值有兴趣。
第二是专业人士,大抵也分成两小类,一类是专业过度不把自己当女人,例如:女赛车手、女网球选手、女泳将:第二类是沉溺在专长事物中,把男人当怪物,例如:陶艺家、画家、手工珠宝制作。
其中当然也有可爱的女性,但可惜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可爱归可爱,却缺乏电流。
他不是工作狂,他只是少了月老的关注……
铃铃铃--
口袋中的手机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号码他并不陌生,因为就在十分钟前,一模一样的号码组合也曾出现在他的手机幕屏上。
再度走出剪接室,展易脸上有了刚才与同事说笑时,截然不同的笑意。
“展易。”报上自己的名字,不忘加上一句可以让对方更有元气的话。“哪位?”
“辜、雅、淳。”一听就知道是咬牙说出的句子从手机那头传来,在在显示着声音的主人有多么不愉快,“你什么时候放假?”
“下周一。”
“那我们约在华纳威秀等。”
“那样多无聊。”
“不然你想怎样?”
“当然是我去接妳,我们在车上再讨论要去哪,不然好像是我单方面的在强迫妳一样。”
奔雅淳吸了一口气,大吼。“本来就是你在强迫我。”
“我又没有一定要妳还。”
“问题是我只要想到自己欠你钱就不舒服。”
我知道。展易想。
不然他何必放上那张小纸片?
那可不是催债条,而是对她的邀请函--虽然说有点邪恶就是了。
含着笑意,展易仍旧“非常绅士”的询问了女士的意见,“那是妳选的,对吧!”
“对啦!”
“那么下周一下午三点,我会过去接妳。”
币了电话,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以庆祝自己的成功。
不容易啊!小妮子不是别扭型,也不是豪爽型,而是同时得到两种精髓,不清醒时什么都好,一清醒,什么都不行、什么都不要,若不是刚好有那个机会,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约出这个金钟罩外兼铁布衫。
小罗生日,周芷安故意耽搁小薇的休假时间,欧瑀劲对在包厢中进进出出的小薇觉得奇怪,以及那个小混混和她的酒量。
要这样多的巧合迭在一起,才能等于他送她回家。
不,还要加上小梅拉肚子,自己早上电视台。
罢开始时他是莫名其妙,但现在他已经完全掌握状况了,包括他的想法、她的想法。
然后最重要的是,这些事情一起发生的低机率所代表的意义。
混帐!
已经是四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但她现在想起来还是一肚子的火。
卑鄙也该有个限度吧?
那家伙……可恶。
心情不好,看什么都不顺眼--电视枯燥、影碟无聊,杂志又灌水得不像是给成人看的。
百般无聊之下,突然想到--啊!计算机。
前两天她终于把拿去升级的手提电脑拿回来了,至于升级了什么,老实说,她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