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短的时间内,大家都知道她要回台湾了。
有人惋惜,当然也有人对她空出来的位置虎视眈眈。
雅淳不去管他们怎么看她,开始一边上班,一边陆续将东西打包,还要的寄回台湾,带不走的就送给朋友。
在电视台的最后一天,当她从主播台下来的时候,四周的工作人员响起了掌声,然后由导播献上花束--接过花束的瞬间,她看到艾伦站在三号摄影机旁边对她一直笑。
雅淳想他是懂她的,就像她懂他一样。
爱情可以有很多样貌,幸福的唯一出口并不只在于红毯的那端,现在的他们并不算好,但也绝对不是不好。
同一时间内降温的感情,同一时间内回温的友情……
他们一开始本来就是朋友。
在经过艾伦身旁的时候,她感觉到他伸出手轻握了自己一下,“加油。”
转过头看他,雅淳笑了,“嗯,你也是。”
第二章
中正机场的人潮永远那么多。
展易在机场里百般无聊,他就搞不懂,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出国,这么多人回国,这么多人出国后又回国?
但不管怎么样,他们总是造成经济发展的原因之一,基于此,展易还是要跟这些人说一下谢谢。
因为他们在某些部分带动经济,所以才会有些受惠的人有钱有闲的得以从事一些生活品味工作,而让这些生活品味广为社会大众所知,就是展易的工作--因为他是电视台的生活组记者。
苞社会组、政治组的同事比起来,他的生活显得非常悠闲、轻松、自在,而且有弹性。
这,非常好。
大多数的时候很好,但偶尔也会有状况发生。
就像今天早上他进入电视台,正用网络搜寻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准备拿来做新闻题材时,他们那位制作人兼导播徐崇圣突然搭住他的肩膀,然后跟他说:“小展,有件事情无论如何要拜托你。”
无论如何?展易当时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没想到他接下来说的是,“小梅昨天拉肚子,现在还在医院里,要请你帮我去接个人。”
小梅是徐崇圣的助理,也是他的前外遇对象以及现任情人,替他打点所有的公私事物。
“她还好吧?”
“昨天晚上拉了七八次,因为吃不下东西,现在还在吊点滴。”徐崇圣看起来颇为苦恼,“所以接人的事情……”
“没问题。”
“我不是公私不分,是真的走不开。”
展易大笑,“我懂。”
他们传媒圈的主管群分成两种人,一种喜欢把部下当小兵使唤,叫人像叫狗;一种是希望部下把自己当朋友,三不五时要找人把酒言欢一番,而徐崇圣就是属于后者。
他绝对不摆架子,然后最害怕人家觉得他在摆架子。
“你懂就好。”徐崇圣一副放心的表情。
“接谁?几点的飞机?”
“下午四点到,照片……咦?奇怪,我明明有带出来。”在身上的口袋模索了一阵,他终于从上衣口袋中拿出一张照片,“喏。”
展易接过那张不大的证件照片--弯弯的眉毛,弯月眼,薄薄的唇畔有小梨窝,明明没在笑,但就是感觉在笑,白白净净的,很可爱的女孩子。
“这是--”
“我学妹。”
“学妹?”他看看徐崇圣的脸,又看看照片上的年轻女孩子,估算着学长学妹之间最大年纪差异的可能性,怎么想都有点搭不起来,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是她几年前的照片啊?”
“今年刚拍的啊。”
展易哈哈大笑,“照片上的人看起来才二十出头。”
徐崇圣唉的一声,“我当完兵才念大学。”
“我知道。”
“我又长得比较老。”
“这我也知道。”
“我这学妹很聪明,十七岁就进大学。”
这--他就不知道了。
“就是人家说的天才儿童,十七岁进大学,中间跳了一个年级,第一名毕业。”徐崇圣的语气不知道在得意什么,“后来就到哥伦比亚大学念研究所,现在是那边的新闻主播,不是华人电视台的主播,是美国新闻台的主播,时段虽然不是很好,但收视很稳,最主要是她的脸有观众缘。”
展易哦的一声,“所以你才不留周芷安。”
“是啊,不过那也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决定的--啊!”
虽然在发觉自己正在讲不该讲的话时,徐崇圣就以最快的速度闭上嘴巴,但已经来不及了,所幸时间还早,偌大的办公室只有小猫两三只,而且都在离他们十公尺远的地方。
徐崇圣哭丧着脸,“你陷害我。”
被控诉的展易一脸轻松,“我没陷害你啊。”
“你钓我话。”
“我只是提出我的疑问而已。”解决了近日的疑惑,展易显然心情大好,“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就说嘛,怎么突然换掉大将呢?
周芷安借着辞职之名变相要求加薪的时候,大家都在猜高层会屈服,一来周芷安的收视一直算是稳定,最重要的是,短短一个月内就要找到一个可以坐上主播台的人并不容易。
就在大家猜测电视台的5%极限跟周芷安要求的吕20%会在哪一个百分点平衡的时候,从老总的秘书那里传出小道消息,上级接受了周芷安的辞呈,一些场面话,一场惜别会,没有慰留。
当时展易不清楚,为什么高层不留周芷安?为什么一个主播要走了,徐崇圣还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原来是有了帮手。
展易再度端详手上那张大头照,眼睛、嘴角都是笑意,眉宇间有着甜美,的确是一张十分有观众缘的脸。
“这又不是坏事,干么这么保密?”
“雅淳她……”讲了三个字,突然又想起展易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她叫辜雅淳,她说想在工作前先来看一下环境。”
“来就来,将来是同事,不需要隐瞒。”
“倒也不是,我这学妹做事一板一眼的,如果大家知道她是我学妹,又是来接芷安位置的……”
静默。
看徐崇圣有点欲言又止,展易替他接续了下面的话,“就会对她刻意讨好,那么,她在短时间内就无法评估谁有担当、谁没担当,对不对?”
徐崇圣没有回答,但是一脸尴尬已经说明了答案--他当然知道应该要否认比较好,但问题是在心知肚明展易已经模清雅淳那个不太好的想法之后,再否认下去,连他自己都会觉得好笑。
如果他是雅淳,他也会想这么做。
但如果他是被观察的人,他也会不爽。
不过展易却没再多说什么,他只是将照片放入口袋,然后笑了,“放心,我会准时到机场。”
年轻果然就是本钱啊!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身影,雅淳忍不住靶谢起自己的年纪来了。
虽然是长途飞行,但只要吸吸油,补一下蜜粉跟唇膏,转眼又是一条活--呃,不是,又是一个美女。
拉着行李箱,快步走出。
外头人一堆,雅淳左右看了一下,试图在人堆中寻找出前阵子代替徐崇圣拿合约到纽约给她,明明就是“小梅婶”,却硬要她喊她“小梅姊”的那个人。
左边,没有。右边,也没有。
咦?雅淳睁大眼。不会吧!她出发前还特别跟学长又打电话确定过耶,他的的确确是跟她说有人会来接她啊。
学长绝对不是健忘的人,他答应了就会做到,但现在--
不要告诉她那电话全是她自己想出来的,事实上学长根本没有跟她打过包票说有人会过来……
手中下意识的从口袋拿出那个刻着玫瑰图案的糖果罐,倒出一颗色彩缤纷的糖果放入嘴巴,让甜甜的味道缓和不安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