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质生活当然不比以前梁家千金的时代,不过,浩心倒也没有什么适应不良的状况。
至于她在台湾幻想的认识古文明行程,当然是……都没有实现。
因为白天的温度高到不适合出门,而晚上,是他的打工时间。
爱情很重要,但是,也不能忽略面包。
何况,现在他还要多养她呢。
所以直到现在,浩心对吉萨金字塔或尼罗河美丽落日的印象还是留在某一年的画报月历上,他出门后,她把家务做一做,上网啦、看看书啦,然后煮晚餐,至于那个学习阿拉伯文的计画,则还在计画中,因为她发现,要融入一个全然陌生的国家所需要的时间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多。
大概到八月的时候吧,徐衡终于有了假。
因为是“终于”,所以无法两个人过--他带她参加一个类似大学同学会的聚餐。
“他们一直交代我要带妳去。”徐衡笑,“大家都很想见妳。”
浩心双眼一亮,“大家?”
意思是,他常常跟他的朋友提到她吗?
这些时间以来,她会去的地方总不月兑离卖场苞市场,虽然有时候会去闹区,但是由于体谅他的休息时间,她也不敢久逛。
她还没见过他的朋友。
在她的定义里,“介绍给朋友”那代表的是另一个更深层的意思。
“马度、安妮、哈费。”徐衡接着又说出几个人的名字,“妳放心,他们都满好相处的。”
她才不担心,她高兴得很。
浩心用力的点了点头,“嗯。”
聚会地点是市集附近的餐厅。
屋顶与墙壁彩绘着埃及的古老图腾,大概有二十张桌子,前面的小空地上有个舞台,徐衡与浩心进去的时候,乐师已经在台上演奏歌曲,打扮艳丽的肚皮舞娘在客人的拍击声中扭动着身体。
角落那张桌子的客人,正拚命的跟他们招手。
“他们在那里。”
总共有六个人,桌子上满满都是烤丰肉、麦兹、面包、宽扁豆,以及加了糖的果汁,有些还冒着热气,有几盘却已经看不出原本是什么东西了。
里面一个大胡子见到他们,开始叽哩呱啦的说起话,表情非常友善。
浩心听不懂,直到大胡子讲完,徐衡才对她说:“他说,妳比他看过的任何女人都可爱。”
她脸一红,“帮我说谢谢。”
徐衡跟大胡子又交换起意见来。
“我是马度。”另外一个人对她用英文自我介绍,“我是马度。”说完,他露齿而笑,模样非常灿烂。
“我是梁浩心。”
“我是马度,马度。”
后来,浩心才知道,马度的英文很破,只会简单的招呼语。
大胡子从隔壁桌拿了两张椅子过来,浩心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看手势猜想是要他们坐下的意思。
满桌子,都是她没见过的食物,甚至,不知道怎么下手。
徐衡替她布菜,告诉她,什么东西该怎么吃。
另外一个穿白色上衣的人突然说了一句话,然后徐衡很快的跟那个人交谈起来,都是阿拉伯文,浩心一句也听不懂。
坐在浩心另一侧的人--刚刚介绍说他叫哈费。
大概是看她有点不知所措,英文很好的哈费主动替她翻译,“那是我们的捷克同学,捷克人是很骄傲的,他们会英文,但是不喜欢说英文,他刚刚问徐衡说,妳不是已经来一阵子了吗?怎么不知道吃东西的方法?”
浩心怔了怔,这才想起,这段时间,他们吃的还是中国式的家常菜。
她看着食谱煮,她煮什么,他就吃什么,从来也不会有意见--唯一一次有意见是她在使用烤箱的时候不小心烫伤了,那次以后,他说炒的、蒸的都可以,但是不要再弄烤的东西。
“我们在家,都吃中国菜。”
“喔。”哈费恍然大悟,“不过那样不行啦,要住在这里的话,还是多少学一下埃及料理比较好,将来如果要请朋友吃饭,我们不见得都会用筷子喔。”
炳费的话对她来说,有点像是青天霹雳。
对啊,她怎么都没有想到。
那天的晚餐,重创了浩心原先的认知。
她原本以为英文已经够用,但是后来才发现,那不够,就像她在台湾的时候只说中文一样,当地人也喜欢自己的语言,而她惊人的托福成绩也不足以融入他们的世界。
满天飞舞的阿拉伯文对她来说都是陌生。
徐衡虽然会尽力帮她翻译,但是,也不可能只顾着她一个人,而弃满桌子的朋友于不顾。
他们有时候会突然一起大笑,而她完全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
乐师还在奏着乐曲,舞娘的舞姿也依旧华丽,但是,浩心的心情却越来越低落,第一次,她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来错了。
离开餐厅后,徐衡问她,“是不是很无聊?”
“还好。”
“下次我们自己出来就好。”有点抱歉、有点怜惜的语气。
浩心的无助他当然看在眼底,但是若他丢下朋友专心对她,朋友可能会当场大开她的玩笑,她听不懂,会更不知所措。
是他不好,忘记了语言不通是一大问题。
“有想去哪里吗?”
“你要带我去?”
“当然是我带妳去,不然还拉朋友一起吗?”模模她的头发,“我明天问问假期排出来了吗,下次有假,我们就出去,嗯?”
然后他看到浩心笑了,很开心的模样,“我哪里都想去。”她在认识他之后,就开始留意起埃及的一切,
书籍、电影、历史、文化……
对她来说,那不再是遥远的一个国家,而是仅次于台湾的重要地方。
“慢慢来吧。”看她这么雀跃,徐衡忍不住笑了出来,“开罗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妳可以慢慢探险。”
因为他这样说,所以,浩心也就这样相信着。
九月的时候,她的确化身成为观光客,在专属导游的陪同下,参观了博物馆以及吉萨,天气很热,太阳也很大,但是,她却很高兴,千里迢迢带来的数字相机总算派上用场。
回到家,很快的把照片上传,然后发群组信件,叫台湾的家人朋友全部上来看一看。
没多久,梁浩远在留言版上说:妳好黑。
几天后,国际快递的包裹寄来了,浩心打开,里面居然是碧儿泉的全套防晒霜,各种系数一应俱全。
她看了很感动,但是又觉得如果让徐衡看到有点不好,想了想,赶紧把包裹的纸箱丢掉,内容物则塞进衣箱里。
虽然有点对不起哥哥,不过,她想当他养得起的女人。
他已经很努力在有限的时间内多陪她了,她不想让他觉得她好象在嫌这里有什么不足……黑就黑,反正等到太阳不那么晒的时候,自然就会白回来了。
浩心并没有想太多,直到那天为止。
那天他们去路克索看了国王谷地与皇后谷地,也许是因为有活动,浩心才回到家就倦了,梳洗过后,早早上床睡觉。
睡到一半,感觉有点浅醒,浩心下意识的往左边靠去,却发现那个该有徐衡体温的地方空无一人,挣扎了几秒,睁开眼睛--房间真的只有她一个。
下了床,发现徐衡正在饭桌上跟一大叠厚资料奋战着。
她揉揉眼睛,“你……你在做什么?”
“怎么醒了?”
“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徐衡的笑中有倦,“把下星期要用的数据先整理一下,到时候比较不会忙。”
浩心向来没什么第六感的,但是那时不知道为什么,她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