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衡刚步出机场,便有人过来招揽生意,“五块美金、五块美金,到哪个饭店都是五块美金。”
另一个人挤上来,“三块,大开罗区都三块。”
徐衡有点莞尔--不管他在这住了多久,还是会被当成观光客。
这些人,就跟金字塔旁边的骆驼一样,小贩会用“一块美金、一块美金”来招揽客人,一旦客人上了骆驼,要骆驼走?好,十块,兜完圈子后,要下骆驼?好,二十块。
他一些外籍同学初来乍到时,或多或少都吃过这样的闷亏。
“先生,两块就好,我最便宜。”
“不用了。”对着热情招呼的司机,他用一口标准的阿拉伯文回答,“我的朋友会来接我。”
“现在很早,你的朋友一定还在赖床,坐出租车比较快。”
“我的朋友一向很准时。”
像在应验他的话似的,一个高大的当地人朝他们走了过来,一边还大声叫他的名字,“徐衡。”
“马度。”
两个男人互相给对方一个拥抱,然后又很用力的拍了拍对方以示友好,接着放开对方,继而笑了。
“很累吧?”马度问。
“还好。”
“还好?我们是老朋友了,没关系的。”他体谅一笑,“你弟弟的事情后来怎么样解决?”
“四万美金和解。”
马度以为自己听错了,“四、四万?”
“对方不肯让步,很坚持这个数字。”
知道消息的时候,他们都吓了一跳。
徐衡那个弟弟以前就常惹事,没想到人在国外还不安分,那时马度接到美国的电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先打了电话给徐衡,问他是要自己去美国,还是他再通知徐家的双亲,或者,干脆都通通不要管,让他弟弟好好受一次教训,看看会不会就此学乖。
徐衡毕竟还是哥哥,接到电话后,说会在最短的时间过去。
“算了啦,能和解就好。”马度再次的拍了拍徐衡,“虽然花了一笔钱,但至少还可以解决,想开一点。”
徐衡露出了一个略带无奈的笑容,“我也是这样想。”
对一个还在读书的人来说,那已经到散尽家财的地步了,他历年来打工存下的数目瞬间消失,不过所幸对方愿意和解,要不然不知道要拖上多久,弟弟也可能会被滞留在美国,还得加上一些纪录……影响太大了。
徐衡提着行李跟马度上了车,这才发现,还有别人。
“安妮。”
名唤安妮的女子见到他,笑开了眼,“徐衡。”
马度笑笑,“她说也要来。”
“来接很久没见面的朋友不对吗?”
马度很不给面子的吐槽回去,“少来,妳根本就是想见他吧?”
安妮喜欢徐衡,这从大学时代就不是秘密--虽然她以前有男朋友,现在也有男朋友,但是他们都知道,如果哪天徐衡对她招招手,她会立刻放弃身边的人朝他飞奔而去。
炳费曾经很疑惑的问说:“安妮这样算是痴情还是薄情?”
当时,马度也被问倒了,真是一个困难的问题啊。
安妮对徐衡算是痴情了,但同时,又对自己的现任男友很薄情--他们的结论是,女人是很难懂的东西,你只能看得到她的眼睛鼻子嘴巴,但却看不到她内心真正的想法。
见徐衡上来,安妮很自动的坐到后座--在美国是两性平等,但是,她可没忘记徐衡从小就在伊斯兰社会长大。
“妳这么早起来不累?”
“还好我年轻。”
“年轻?”马度从照后镜看了她一眼,“是厚脸皮吧?”
“马度!”
听得出来,安妮的声音很有生气的意思,但是马度只是哈哈一笑,然后转动钥匙,发动那辆引擎声惊人的小破车,待车子发出噗噗噗的声音后,油门一踩,快速的朝市区前进。
途中,马度好象想到什么似的,“对了,宿舍里有好几箱你的东西,都是从台湾寄来的。”
徐衡一怔,这么快?
不过说快,好象也还好,将近十天……
浩心不知道怎么样了?
所幸他本来在观点日报的短期合约就只到十二月底,不致影响工作排班,不过离职后,他就把那支报社提供的手机跟识别证一起缴回去了,这些天他在旧金山忙着弟弟的事情,也没打过电话给她……
那张微笑的脸一下印上心版。
浩心弯弯的眉、薄薄的嘴唇,就算明知他会手麻还是硬要赖在他身上睡的小小任性……
他在台北思念着的街景就在窗边闪逝,可是,他却无心观看。
他猜她是一面哭,一面帮他收拾那些来不及带走的书籍以及资料,又担心他要交报告,所以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那些东西穿越了千山万水送来。
他不是没交过女朋友,但是,他却在这个任性的千金身上体会到了真正的温柔。
他不知道她哪来的力气,但是却很明显的知道,所有的改变以及迁就对她来说都不会累……
“徐衡?徐衡?”
他回过神,与安妮从照后镜对上了眼神,“不好意思,妳刚刚说什么?”
“我说,晚上哈费要在家里办聚会,一起去?”
“不了,你们去吧。”
“去嘛,大家都很久没见了,何况,你一到台湾后就跟半隐居状态一样,打电话给你,还得算你会在家的时间,上线又不一定碰得到。”安妮略有抱怨,“反正去那里的都是熟人,也不会不自在。”
徐衡当然知道那是好意,甚至,有可能是为了他特别办的,不过他现在实在没那个心情,“我有点累。”
有点累。
几天内不断坐长程飞机的身体有点累。
好不容易回到自小长大的开罗,却发现自己对故乡没有想象中那般想念的心理有点累。
还有……想起了浩心的感情。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现在的她或许在哭也不一定。
浩心红肿的双眼只维持了几天,家人朋友还在担心她不知道要花多久才能走出失恋阴霾的时候,她就恢复了。
不再哭、不再颓废,专心投入期末考的准备。
这样意外的转变让梁楠源吓了很大的一跳,不过也不敢问,只好在一旁密切的观望,直到二月份,他收到信用卡银行打电话来问是否要提高副卡额度时,那颗担忧浩心是不是过度压抑的心才算落了地。
浩心把两张额度颇高的副卡都刷爆了。
梁楠源接到电话的时候,浩心人在百货公司,因为已近满卡边缘,有一笔刷迪奥包包的金额过不去,梁家是钻石级的客户,于是发卡公司特别打电话询问主卡持卡人是否要提高额度。
梁楠源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然后新款的鞋子再度出现在鞋柜里,浩心身上再度穿起当季衣裳,耳上闪着Tiffany的罗马数字耳环,包包是LV的改良经典款。
儿子说他太宠女儿,不过对他来说,只要女儿肯发泄就是好事。
寒假的时候,浩心与几个朋友结伴去加拿大滑雪。
她的技术本来就不错,加上也有几分体育细胞,经过一个月的密集训练,已经让很多有十几年滑雪经验的外国人惊讶不已。
她在加拿大住到下学期开始前一个星期才回来。
很快的,又开学了--同学们不是准备就业,就是准备出国,考硕士,只有她什么也不做。
范玉宁在知道她的计画后,很是惊讶,“妳真的不考了?”
“不考啦。”
“妳是年年霸占第一名的人耶。”
“那又怎么样?”相对于范玉宁的大惊小敝,浩心倒是显得气定神闲,“也没人规定年年第一的人就一定要考硕士还是出国念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