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内成员有韩母、介绍人、一位年轻小姐,以及她的母亲和妹妹,加上韩适宇,一共六人。
人虽多,但却是一片静默。
互不熟识,难免尴尬,此刻靠的就是介绍人的舌灿莲花。
"这位是任蔚蓝小姐,现在在医院担任住院医生,任小姐是家里的长女,父亲也是一位医生,母亲在大学教书,是书香世家,任小姐本身还会弹钢琴,也曾经得过奖,是有名的才女。"
介绍完女方,接著,介绍男方。
"这位是韩适宇先生,刚从美国拿到博士学位回来,韩先生的父亲是韩氏化工的董事长,而韩先生现在正在自家公司里学习,将来会正式接手家族企业,韩先生喜欢看书,偶尔也看看电影,个性很沉稳,是个可以依靠的人。"
舌灿莲花完毕,再度恢复静默,如果有人这时候从包厢外面经过,说不定会以为这是个空包厢。
任蔚蓝从头到尾都低著头,而韩适宇心情显然也不佳,主角们脸色不好看,陪伴者自是面面相觑。
"我看,这样好了,我们人多,年轻人不好意思说话。"介绍人带头起身,"来来来,任太太、韩太太及任二小姐我们全部到外面好了,我们在庭园走走,这样他们也比较不会那么不自在。"
就这样,众人冠冕堂皇的逃走了,留下了一室的尴尬。
许久,韩适宇终於开口,"我先送你回家吧。"
他感觉到,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任蔚蓝很明显的吁了一口气,那是一种属於紧绷后的放松,接著,原本皱得紧紧的眉头缓缓展开,好像刚才在忍受多大的酷刑一样。
他替她拿过外套,"如果不喜欢,就不要勉强自己来了。"
"我……我表现得很明显吗?"
"不会,我是因为你刚刚松口气才看出来的。"
"不好意思。"她看起来一副好抱歉好抱歉的样子,"我……根本不想相亲。"
韩适宇笑,"我懂。"
这是他这几天第一次打从心底笑出来。自从那天从天晴办公室出来后,他心中便压著一个无形的重量。
他知道她有未婚夫,但是听见她跟未婚夫讲电话又是另外一回事,两人之间的交谈就像家人一般,轻松而亲密。
电话线另一端的那个男子,他在圣诞节跟天晴订了婚。
原本预定要在七夕举行婚礼。
圣诞订婚,七夕结婚,还有这个叫天晴的女孩子,都曾经是他的,那种感觉就好像他年轻的梦想整个被人夺走一样。
他不想失态,所以选择了迅速离开。
也许是因为知道两人之间的不可能,所以他才答应了一直排斥的相亲──在约定的时间到约定的地点,与约定的人见面,当一切从言语变成真实后,他才发现自己根本不该因为一时的刺激而应诺,他本来就不喜欢说话,面对自己不喜欢的对象,除了沉默之外,不会有其他的反应。
相形於介绍人跟两边母亲的热血,他还以为只有自己冷漠以对,没想到的是,会从女主角口中听到"根本不想相亲"这几个字。
"我也不是很想。"韩适宇忍不住觉得好笑,"不过,似乎是年纪到了之后,就免不了这类的事情。"
任蔚蓝涩然一笑,"我也差不多。"
这算不算……同病相怜。
不过他应该好一些吧,至少他还算是自愿,而女主角那种软绵绵的样子,活像被押来的一样。
"我……我可不可以请你帮一个忙?"
"我做得到的话。"
"如果你现在没有交往的对象,请你假装跟我交往好不好?"小脸上一片哀求的神色,"只要一放假就是相亲,我真的好累。"
韩适宇凝睇著她虚弱的脸孔,不发一语。
"我们不用真的约会,只是一个……"
"好,我答应你,你回去就跟你母亲说,我约你下次休假见面,如果我母亲这边问起,我也会这样回答。"
说好了只装装样子,但也许是因为两人都被逼急了,居然衍生出另外一种革命情感。
讲讲电话,吃吃饭,分享一下彼此的心事。
韩适宇直到这时候才愿意承认,他母亲的话是对的──就当多交一个朋友。
他,的确多了一个好朋友,任蔚蓝。
没有爱情的未婚夫妻该就是这个样子吧,天晴想。
陶冠逸居然因为"法国很好玩",所以打算多待一阵子,不管请客的菜单、礼服及戒指,全数交给她一人想办法。
"反正,我通通没意见。"他如是说。
陶家两老自然是为此气得跳脚,但儿子在国外也不可能去把他揪回来,只好跟天晴千抱歉万抱歉,请她多担待。
天晴还是想结婚,因此,全力投入。
常常,回家洗完澡后她便累得倒下,任凭两个侄女在她身上滚来滚去,起不来就是起不来。
堡作量还是很大。
助理们还是以为她只喝黑咖啡。
楼下警卫换了,看她不像检验楼的人员,居然不让她上去,后来还是她打电话叫心韵证明她的身份后才得以上楼。
苞方威仰照例在大案子的时候碰面。
适卉曾经来找她,不过因为她在忙,她等不及,留下"我下次再来"的纸条后便离开。
然后,韩适宇……
他有时候会来找吃饭、看电影,感觉有点像约会,但是两人连手都没有碰,方威仰说他跟之前相亲的一个小姐在交往,她问韩适宇,他又说没那回事。
没那回事,那……天晴还想问他,对於方威仰问的"你们是不是旧情复燃了"有没有这回事?
第八章
对於陶冠逸的离谱行为,天晴原本没打算让别人知道的,可是一个不小心还是说溜了嘴。
有大案子,方威仰来挖消息,两人在她的办公室聊著,刚好韩适宇打电话来说他最近谈的那个Case已经尘埃落定,问她要不要出来吃个饭,她说走不开,他则表示愿意充当小弟外送。而既然有人要带东西过来,方威仰自然很乐意多待一会。
韩适宇带来四人份的中华餐,三人就在沙发上一边聊天一边度过难得的闲暇时光。
主题当然是围著新嫁娘打转,方威仰这个单身汉对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很感兴趣,而就在韩适宇问"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累"之后,已经几日睡眠不足的天晴月兑口而出,"因为陶冠逸要五月七号才回来。"
直至落下最后一个字,她才回过神,然,要收回已经来不及了。
方威仰的反应很大,原本要夹菜的筷子就停在半空中,"你们五月十号结婚,他七号才要回来?"
"是啊。"
"婚纱、戒指、菜单、请客名单,全部丢给你一个人负责?"
"是啊。"
"太离谱了吧。"
她干笑了几声,"他忙嘛。"忙著玩。
那个可恶的人,在法国玩得显然有点乐不思蜀,据说陶家四月要派人去揪他回国,免得他快乐过头,连要结婚都忘记了。
一旁,韩适宇淡淡的开口问:"只有一个人,很不方便吧?"
"所以我到现在还在拖啊。"天晴夹了块辣子鸡丁,"我之前自己一个人去看婚戒,人家还以为我是那种想结婚想过头的神经病,婚纱才试了第一家就被投以同情的眼光,啊,我实在是……哎!结婚明明是好事,为什么我非得很凄凉的一个人准备所有的琐事。"
"你没有跟未婚夫好好沟通吗?"
"我是想说算了啦,反正既然打算结婚,不是他包容我,就是我包容他,说不定以后我还有很多要麻烦他的地方,所以即使一个人真的比较不方便,也只是碎碎念一下,因为不管怎么说,结婚是我自己很想完成的人生大事之一,嗯,就算只有一个人,我还是会好好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