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气很不稳定,中午明明还出大太阳,下午就下了午后雷雨,等了两个多小时,雨势不减反增,由于时间有限,众人冒雨彩排,每个人看起来都像刚从游泳池走出来一样狼狈。
后来大概是因为被水浸得太难受,大家都换上从便利商店买来的十块钱塑胶拖鞋,在一片塑胶拖鞋的趿趿声中,只有司雨仍坚持穿着原本的鞋子。
不耐水湟,干脆打赤脚的亦阳看了故意损她,“我到现在才知道你的鞋子有防水处理。”
司雨微愠,“怎么可能。”
“那还不去小潘那边换塑胶拖鞋。”
“不要。”
“脚泡在湿袜子里,小心回去脚烂掉。”
“没关系。”
“你在闹什么别扭?”
“我没有。”
亦阳研究似的看着她,突然喔的一声,“生理期对不对?”
司雨大怒,拿起手上的面纸盒朝他抛去,“你去死。”
“动不动就叫人去死,难怪没人要。”看她生气,亦阳一脸乐不可支的样子,“不过你放心,万一你孤单到老晚景凄凉,少爷我绝对会看在共事的情分上,好好照顾你。”
她哼了一声,正想还以颜色,刚好武焰在前台用麦克风召集团员总彩排,亦阳神采飞扬的给了她一个飞吻后离开后台,她只好将满肚子的怨恨化为狠狠的一瞪。
笨蛋亦阳,叫她月兑鞋子,她月兑了鞋子要怎么走路?
大伙到海边玩的时候,她穿着鞋子浸在海水中;去八仙水上乐园,她则是远离游泳池;停车场淹水,她也是踩水而过……粗心鬼!难道共事近一年,他没发现她从来不在人前月兑下鞋子?
司两将休息室的门板阖上,卷高裤管,小心翼翼的解下特别订制的矫正鞋。
车祸后遗症,使得她一旦赤脚便会显得不良于行,没人看出她的不对劲,是因为她两只鞋跟高度不一样的鞋子平衡了她的腿长,为了掩饰这个无法改变的事实,她总是穿着盖到鞋跟的长裤,看不到鞋跟就不会有人发现这件事。
她将袜子月兑下,又倒出鞋子里的积水,正要将鞋子再次穿上时,亦阳突然闯了进来。
“程司雨,有没有看到我的弹片放到”
她猛然抬起头,想要藏起鞋子却来不及,同时也无法做其他反应,只能任由他看着。
他的目光从那双鞋跟高度不一的鞋子移到她的脸,了然于心的表情让她一阵心慌。
司雨暗骂自己迟钝,门板被推开时,她就该将鞋子踢到椅子下面,干么突然变成一座雕像?
亦阳在她身边蹲了下来,替她调整繁复的鞋扣,“什么时候的事情?”
语气不同于平常的嬉笑怒骂,那个不是在损她就是在损别人的声音,在此时却有着毫不掩饰的怜惜。
她低声回答,“高二。”
“怎么发生的?”
“车祸。”
他替她穿好鞋子,阳刚的五官出现了些微的内疚,“对不起,我一直没发现。”
“不要紧。”她故做轻松,“老实说,我也不希望你们知道。”
“程司雨”
“我说不要紧。”
“不是。”亦阳看着她,一本正经,“我只是想请你帮我买东西,我肚子饿,我要烤布丁。”
司雨先是一怔,继而笑了。不知道为什么,那样笨拙的安慰让她非常高兴。
辈事的第一年,两人老是打打闹闹,但因为这个夏日午后的契机,他们之间有了微妙的变化。
面对亦阳若有似无的体贴,司雨不好意思再对那个号称过目不忘,却又不记得她的人挟怨报复,接下来的三年多,他们相处得十分愉快,亦阳把她当成贴心小妹,什么事都不瞒她,甚且要她帮忙掩护以利与女明星约会。
司雨在人前会开他玩笑,但人后需要花费多少力气才能维持表面的平静,却无人得知了。
***
秋日的阳光将原本白色的房间映得一片金黄,早过了睡眠时间,但亦阳却还躺在床上,不是疲倦,是因为美人在抱。
对他来说,在不用工作的日子里有美女陪伴是人生至乐,何况这个美女是主动投怀送抱,更加证明他的魅力不同凡响,想要不笑都很难,唯一杀风景的是美女的手机频频响起,有点破坏气氛。
躺在他臂弯中的青春少女在接到第七通电话后,终于不甘愿的从床上起身,穿好衣服后,回身给了他一吻。
“给我电话。”
亦阳笑,“我记得的话。”
“你敢不记得?”少女佯怒,“那我就告诉刘哥你拐我上床。”
“第一,我不怕你告诉刘哥;第二,不是我拐你上床,是你硬爬上我的床。”
他拨弄着她的长发,一脸愉快,“身为青春玉女的你都这么主动了,我怎么好让你失望呢?天新。”
少女的全名是蓝天新,与reaL同属一个唱片公司,打着青春玉女的形象出道,人气扶摇直上,声势很是看好,曾跟reaL的主唱武焰传过绯闻,但事实上有暧昧的却是吉他手亦阳。
蓝天新撒娇的说:“你好坏。”
“再坏也没你坏。”亦阳老实不客气的道:“夺命连环Call已经出现了,还不回公司?”
“你不留我?”她一脸期盼。
对蓝天新这样的少女来说,亦阳充满了难言的魅力眼神很深沉,笑容却带些大男孩的天真,把脏话挂在嘴边,却是出身教授家庭的天才儿童,矛盾复杂的气质让许多女星对他趋之若骛,身为同门师妹,蓝天新自然得到了近水楼台的好处。
亦阳摆出一副大惑不解的神情,“留你?不用了吧。”
蓝天新半嗔半怒的说:“你把人家当什么了?”
“我没把你当什么。”
她轻打了他一下,不太懂他那句乍听之下没问题,实际上却大大失礼的话,到底是随口说说还是他真的这么想。
她正想再说些什么,手机却第八次响起,她睹了来电显示一眼,露出职业性的笑容,“我走了。”
他嗯的一声,没有起来的意思,“记得帮我锁门。”
蓝天新离开约莫半小时之后,亦阳才起身到厨房觅食。
很难想像一个住在台北市中、心华厦的人,冰箱除了罐装饮料及鲜女乃之外,什么也没有。
为了通告及开会方便,公司替他们在闹区的华厦租了四个单位,又为了让他们有合适的空间专心创作,每个单位都是三房两厅的大格局,除了常态帐单由公司支付外,另有家事助理帮忙打扫家务。
亦阳对家事助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甚至连备菜都不用,唯一的要求是冰箱一定要有新鲜牛女乃。
原因之一是胃不好,但更大的原由是个人饮食习惯。
他的父母是剑桥大学教授,从小是跟着保母长大,那位古板的英籍老太太除了照顾他的生活,也规定三餐的注意事项,尤其早餐更是受到严格的管理,偶尔他会有别的要求汉堡、垃圾食品、稀饭?营养不够。培根蛋?太过油腻。蔬菜沙拉?老太太说那是鸟食。
一直到亦阳十四岁之前,他的早餐都是玉米片加牛女乃。
离家后虽然尝试了别种早餐,但是他不愿承认,最习惯的居然还是那两样食物,而且玉米片还非得要家乐氏的东尼玉米片不可。
他最爱吃的食物,就是家乐氏东尼玉米片加冰牛女乃。
但是如果让他的歌迷知道,那个在舞台上把吉他飙得出神入化的人,居然喜欢吃这种可笑的东西,他还有脸吗?
他不能忍受歌迷不用崇拜的眼神看他,也不能忍受自己的潇洒形象与儿童食物画上等号。
虽然他不能自己买,也不能交代家事助理买,但他的食物柜中还是会有东尼玉米片,就像现在,柜里塞了满满六大盒,光看就让人觉得感动,那可是他一整天的活力来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