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融融之中,他却知道,自己从这件事情挣月兑出来的日子,不会太远了。
第八章
在钟澈与灿宁的感情平稳进展中,时序渐渐走到夏天。
台北的六月,闷热无比,日晒强烈,都市人被高温整得快要变形,资玮不过在飞航与总公司来回一趟,短短一小时的外出时间,脸色一反平日的苍白,绯红似熟透的苹果。
钟澈看她一副头昏眼花的样子,忍不住好笑,“我还以为你会开车。”
“你以为我喜欢走路?”资玮没好气的说,“这里到总公司,走路都比开车快,厂商在等发票,也没得选了。”言毕,又倒回桌子上,肢体语言已说明,外面的高温让她必须先行休息,否则什么事都无法做。
“先喝杯水。”嘉升在她桌子上放下一杯水,“下次赶着要什么,跟我或是钟澈说,天气这么热,不要自己跑。”
“你们还不是会热。”
嘉升笑,落落大方的说:“你说我是大男人也好,沙文也罢,但不管怎么样,在公司有男生的情况下,让女孩子大热天在路上走半小时很不道德,如果我有妹妹,也不会愿意看到她被如此对待。”
资玮看了他一眼,声音明显放软了一些,“谢谢。”
“应该的,你这么辛苦。”
钟澈扬起眉,不经意的看见,在嘉升飒爽的笑意下,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资玮,脸颊的颜色比刚进来时更红。
略带别扭的,涩然的绯红。
别说认识数年的感情,就算是以无私的眼光来看,何家的女孩子也绝对是美女,纬纬敢爱敢恨,资玮内敛秀雅,只不过资玮与嘉升……他从来没想过他们的可能性。
其实也不用想,嘉升的态度很坦然,坦然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对资玮没有同事以外的感情。
何况,他前几日才听总公司的人说起,嘉升已申请外调伦敦,客观评论这几个申请者的条件,经验年资都适当的嘉升条件最好,没意外的话,八月就要离开台湾。
铃铃铃……电话响起。
资玮接起,“飞航您好,敝姓何,很高兴为您服务。”
她讲了约莫五分钟关于最近出团的日期,就在她翻阅资料回答问题时,钟澈的手机响起了。
“是我。”灿宁轻快的声音从话筒传过来,“你在做什么?”
“特别打电话来问我在做什么?”钟澈走到待客用的玻璃圆桌旁,突然兴起捉弄她的念头,“我在跟你讲电话。”
她哈哈一笑,“你很无聊哎。”
“无聊那你还笑。”
“我很想你嘛。”
“谢谢。”
她停了一下,突然间爆出不小的叫声,“你怎么这样,我到香港出差,几天不见,你应该说‘我也很想你’吧,居然跟我说谢谢,好恶劣。”
钟澈哈哈大笑,“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晚上。”
“我约了人谈事情,没办法去接你。”
“不要紧,”灿宁的声音透着一股笑意,“安妮会来,明天见吧!”
币了电话,他看到资玮一边讲着应付客人的电话一边写纸条,不一会,纸条传了过来——
对她好一些
钟澈当然知道资玮写这五个字给他的意思,她一向聪明细心,他跟灿宁玩的小把戏骗不了她。
资玮不相信他,她觉得发生在姐姐身上的事情会在朋友身上重演。
他感激她明白却保持沉默,但并不想跟她解释,爱情是两人的事,没必要跟别人交代自己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时茜骄傲自负,纬纬聪慧独立,灿宁没有这些显而易见的优点——她的打扮虽如时下年轻女孩一样炫丽,但内心世界却古老得可爱,要求不多,好像只要两人在一起,处处天堂。
自圣诞夜到现在的这段时间,一切都好,钟澈觉得自己这些年来加起来的平静大概都没这半年来得多。
他跟灿宁掩饰得很不错。
这些日子来,除了心细如丝的资玮,并没有人看穿这段地下恋情。
一切都很好,好得让他忘记了许多以前的不好。
灿宁下了飞机;
照她的说法是“受困香港六日”,她一句广东话都不会说,除了洽谈能用英文之外,全用比手划脚,连上计程车都要带地图指给司机看,不只没感受到香港的魅人风情,反而因为言语不通痛苦得要命。还好,总算圆满完成唐晓藤交代的事,勉强算是不负君命。
若要说这六天有什么好事的话,那就是在机场遇到自己以前差点喜欢上的子盂学长吧!
虽然没有爱情,但始终是朋友。
去年圣诞夜的家聚她中途落跑,他们没说到什么话,能在机场偶遇,两人都很高兴,因为还有一些时间,便到咖啡厅喝了一杯果汁,聊了一些往事,子孟学长跟她说自己已申请到麻省理工学院的奖学金,她道了恭喜,然后一个出境,一个人境。
出关后,看到一向重色轻友的安妮居然愿意放弃约会来接她,也算是情比姐妹深了。
“看到我有那么不高兴吗?”安妮笑斥,“愁眉苦脸。”
“明知故问。”
安妮笑,没打算放弃捉弄她的机会,“我知什么?问什么?”
灿宁哎了一声,“我在香港待了六天,原本以为今天可以见面的,可是,他又约了人谈事情。”
“去他家等啊。”
“我没钥匙,怎么等?”
“没搞错吧?”安妮的声音高了起来,听得出来有点激动,“你居然没有他的钥匙?”
灿宁一脸无辜,“他没给我。”
“跟他要不会。”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不敢做这种事啦!”
“没用的家伙。”
安妮车开很快,不多时已进入台北市。
下交流道时,她突然说:“告诉我钟澈家怎么去。”
灿宁侧过头看了他一眼,狐疑的问:“你要做什么?”
“把你丢在他家门口,等他回来,看到你一个人在外面等,说不定可以提醒他应该把钥匙给你。”她振振有词的说,“钥匙可以打败女生对于感情的不安全感,男人可以有很多女友,但是,他绝对不敢把钥匙给每一个女友。也就是说,只有最重要的人,才会有钥匙。”
就在安妮的鼓动之下,灿宁下了车,行李托她带回公寓,她则背着包包,拾级而上。
他住的地方,她已来过多次,但从没有现在来得紧张。
在楼梯旁,她静静的等着。
原本以为要等上几个小时的,没想到才一下,就听见门把转动的声音,而且,还是从里面转动的。
灿宁吓了一跳,直觉反应应该是小偷。
她虽不柔弱,但也不想这样跟人搏斗,下楼是来不及了,加盖的半边楼也没楼梯可上,匆忙之间她将身子藏到门口大堆的杂物旁边,天色已黑,那人若不刻意寻找,应该也不会发现到她。
门开了,她紧张得屏息以待。
为了要记住小偷的样子,她一直看着那扇门,不敢稍或离开视线。一道人影闪出,对方长发披肩,身着黑色服饰显得身影修长,侧影极是单薄。
那人出来,将门带上,又细心的转动一下门把,确定锁好之后才离开。
灿宁待在那堆杂物后面,半晌动弹不得。
就算出来的人是妖魔鬼怪,她也不会如此惊愕,可是她怎么样也想不到,从钟澈房子中走出来的人居然是唐姐?
唐姐说,他们只是认识得比较久而已。
她还说,他们根本不是对方所喜欢的类型。
灿宁记得,她明明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可是,可是,为什么她会有钟澈家的钥匙?
灿宁终于知道原来自己从前是多么的幸运。
前两次恋爱,都是结束在两人的问题上,或是相处模式,或是价值观,抑或是时间无法配合减少见面,无论如何,总扯不到第三个人,于是,她以为爱情中的痛苦只是单纯的失去,从不曾知道嫉妒的滋味,直到看见唐姐从钟澈的房子中出来的那一刻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