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想法如影随形的伴着他多年,经济拮据的时候、流落街头无人闻问的时候,他甚至会有极端的想法,想一死了之,反正在这个世界上,他的死活已经没有人会关心了,他存活与否,又有什么不同呢?
不过幸好,那些偏激的想法只是一闪而过,他没有铸成大错,也因为他还好好的活着,所以他才会遇见了她……
他的目光落在她美好的秀颜上,她正专注的看着他,就像之于她,他很重要一样,从来没有人用这种眼光看过他。
“当然会!你当然会好。”她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替他加油打气。“不要怀疑你自己,这些年来你承受病发的折磨,是因为你不知道这是可以治疗的,现在你知道治疗是有效果的,等你回到台湾,你爷爷会找更好的医生替你治疗,到时候你会复元得更快……”
“妳告诉别人这件事了?”他猛然看着她,双眸传达给她的讯息是震惊和恐惧。
如果别人知道他患有恐慌症,他们绝对会把他当怪物看待,他不相信未曾谋面的公孙家的人,会用什么狗屁包容来接纳他。
“没有,我没说,你别激动。”她知道内心深处的他非常没有安全感,“我的意思是,等你回到台湾,你会获得更好的医疗照顾,你爷爷希望你快点回去,他急着想见你。”
“笑话,老子有什么好见的?”他冷嗤一声。“看到老子好端端的自己长大了,没有因为没得吃而变成一堆白骨,他就可以安心了,就可以对得起他的狼心狗肺了,是吗?”
她实在听不惯这么剌耳的话。“公孙先生,公平一点,你爷爷很爱你,他已经后悔了,而且尽力在弥补,他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就算他曾经做错,他也已经老了,难道不能看在他是你亲爷爷的份上原谅他吗?”
他马上怪叫一声。“哈,当初他也没有看在老子是他亲孙子的份上,给老子一口饭吃啊!”
很多事不是时间就可以冲淡的,他心头的恨意和怨怼,时间越长,累积得越深,现在已经结成一座冰山了。
谁有能力将冰山融化,只凭那老头一句话吗?别傻了,他才不会原谅遗弃他的人,他才不会!
“所以他现在后侮了。”他的言词那样尖锐,实在叫她招架不住,他的恨意那样深,她要怎么化解他心中的恨?
“后悔?”他冷淡的撇了撇唇。“叫他去跟墙壁说。”
她无奈的看着他。“你要怎么样才肯跟我回台湾去见你爷爷?”
他忽然看着她,瞬也不瞬的看着。
他知道她的任期只有两个月,而明天就是最后一天,如果他想继续见到这抹小彩霞,势必要跟她回台湾,待在有她的地方。
她不是隶属公孙家的职员,她是学有专长的美仪老师,结束他这个Case,她会接别的Case,如同飞来巴黎教他一样,到时她可能飞到美国、飞到英国、飞到日本,飞到任何一个他看不到她的地方,去教任何一个像他一样,对她一见钟情的家伙,到时候他真要欲哭无泪了。
不让这种事情发生的最好方法,就是将她留在身边,让她继续当他的老师。
他决定了--
“妳跟我一起住在公孙家。”他提出他的条件。
她大感困惑。“什么?”
“要我跟妳回台湾的唯一条件是,妳必须跟我一块儿住在公孙家。”他说得再清楚一些些。
“为什么?”她还是不懂。
他以耸肩做为回答。“没什么,老子懒得花心思跟上流社会的杂碎相处,到时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妳负责在旁边提醒我。”
她瞪着他。
这理由听起来怪透了,而且上流社会的人也不是杂碎,她想纠正他这一点,不过这显然不是重点。
“如果我答应你,你就跟我回去?”她想到艾力太太的托付,公孙老爷的日子不多了。
“对。”一想到可以继续跟她住在一起,他的心一下子雀跃起来,病发的阴霾一扫而空,对他爷爷的恨意也很情绪化的多少减了几分。
“我必须在公孙家住多久?”她问。
“视情况而定。”一年……或者十年,如果他们儿孙满堂的话,那就是一辈子--想到这里,他咧嘴而笑。
“好,我答应你的条件。”如果可以帮到他的话,跟他一起在公孙家住一、两个月不成问题。“那我们明天就回台湾可以吗?”
他点点头,想象和她在漫长的飞程里,困在相连的两个座位里。
对了,他决定要把自己灌醉,让她好好的照顾他,这么一来她就不得不把注意力全集中在他身上。
炳哈!他公孙河岸总算也有想法高明的时候了。
第六章
如果不是为了将小彩霞留在身边,这种倒胃口的家人和倒胃口的有钱人住的地方,老子才不希罕住进来哩!这里的杂碎都很阴险,我愿意留在这里只有一个原因--为了她。
这礼拜最大的收获是我见到了小彩霞的家人,也明白她气质那么出众的原因,好的家庭教养对一个人果然很重要,我越来越明白自己和她的差距,我不作梦能拥有她,只要能够天天看到她就满足了,我偷偷请女乃女乃画那条项链的样式给我看,我想我会给她一个惊喜,当她看到项链重见天日时,不知会有多高兴,我期待看到她的笑脸,虽然今天我真他妈的倒楣,居然在小彩霞家里发病,幸好未来丈人自作聪明,断定我是心脏病,不然我在小彩霞家人面前就别想翻身了……
从巴黎到台湾,飞行的十几个小时里都很顺利,他的恐慌症一次都没发作,反倒是她不懂他为何要喝那么多酒,他醉得不省人事,她只好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打起精神来照顾他。
所幸公孙家除了派司机来接机之外,另有一名保镖外形的男子,这给了她很大的帮助,彪形大汉替她搞定还在酒醉的公孙河岸和两人的行李。
华灯初上,回到睽违两个月的台北,纵然她想先回家见见家人,可是又不能把他就这样丢回公孙家,只好先陪他回去,等他清醒再说。
“原来这就是我们家的大少爷啊。”郭俐仪嘲讽地说。
鲍孙应龙有两个儿子,长子公孙玉珣已经过世,次子公孙玉峰在集团里担任副总裁的职位多年了,一直没有获得正式接班的指令。
而公孙玉峰的妻子郭俐仪是富家女,两人的长女公孙映文还未出阁,眼高于顶,能力很强,在集团担任总执行长,而长子公孙映武则因不学无术,就算公孙玉峰有心想替他安插一个职位,他也是三天捕鱼、两天晒网,因旷职得太厉害而被公孙应龙踢出集团之外。
看到保镖几乎没将公孙河岸扛在肩上进来,郭俐仪马上很讽刺的开口。
对于忽然跑出一个姓公孙的男嗣来,她是很有危机意识的,因为自己的儿子不成材,对于公孙河岸的出现,她抱着很大的敌意。
“闭嘴。”公孙应龙威严的眼扫向子媳。
同时间,保镖自动将下省人事的公孙河岸扛到楼上去了,秦遇霞尴尬的杵在原地,直视着华丽厅堂里严肃的老者,希望替公孙河岸说点好话。
“事情是这样的,因为公孙先生不习惯坐飞机,我才会建议他喝点酒比较好睡,没想到他却喝多了,才会变成这样,请您见谅。”
她硬着头皮开口,不冀望满眼睿智的老者会相信她的鬼话,只希望大家对公孙河岸的第一印象不要太差,毕竟这些都是他未来要相处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