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一时间竟有种感动的感觉。
他与三个兄长自小拥有不同于别人的特异功能,他们全都小心的隐瞒着,但若是不小心被发现,别人一定打破砂锅问到底,丝毫没有顾及他们愿不愿意透露的意愿。
妈的,拥有特异功能又如何?
他们也是人啊,也需要隐私权,也需要尊重,难道拥有特异功能就有义务满足别人的好奇心吗?
那些个知道之后就非要知道得再详细一点不可的人,到底有没有礼貌啊?有没有想过一直被追问的人,心里有多不舒服?
而她,她是第一个发现了他不同于别人之处,却又不会想探究的人。
也就是说,她应该有颗会替别人设身处地着想的柔软心。
“我要去洗澡喽,这件借我。”她手里拿着一件他的白衬衫,笑容可掬,见他微有怔然,她对他抬了抬眉毛,“你放心,今天我滴酒不沾,不会睡着,很快就轮到你了。”
他才不是在计较今天她又会用浴室多久了,而是奇怪她的动作怎么这么快,不知不觉就从他的衣橱里拿了衣服出来?
不过,在她进入浴室后,他情不自禁的想象起她睡在浴白里的画面,栗色长鬈发垂在白色地砖上,不知道要留多少年才有那么美的长度,她,像雾像谜又像风,跟这座灰蒙蒙的城市一样,让他无法捉模……
从梳妆镜里看到自己出神的表情,他忽然蹙了蹙剑眉,又模了模自己俊帅的下巴。
想他年轻有为的聂家四少,在台北的社交圈,有数不清的名媛淑女抢着要跟他做朋友,他却在这里,像个狂似的在想一个栗毛丫头,甚至在一开始,他还以为那丫头是个少年。
回想起昨天他们的相遇,那奇怪的邂逅法,他敢说,这绝不是一段浪漫韵事的开端。
绝不是。
第四章
伦敦时间上午九点半,空气依然是冷冷的,某部在行驶中的红色双门跑车忽然打了方向灯,往街边停靠。
驾驶座里的帅气男司机清了清喉咙,询问副驾驶座里的少女。“要不要找个地方一起吃早餐?”
早餐?管祈羽天真无邪的扬了扬长睫。
“我们不是在酒店里吃过了吗?”
他有少年健忘症?还是有暴食症?
“妳说的对。”
聂少龙深表认同的露出一个极其文明的笑容,放掉煞车,红色跑车继续滑行了三百公尺。
忽然,他又打了方向灯,将车子再度停在街道边,后面的景色是一整排全像艺术品的古老书店,非常具有文学的气息。
“我想喝杯咖啡。”他道出自己停下车来的用意。
她微笑,尽责的提醒他,“早上你喝了一壶。”
他搓了搓下巴,点头,“妳说的对。”
跑车又滑行了五百公尺,他忽然转了方向,与英格兰银行的方向正好背道而驰。
“车子要加油。”他理由正当的对她解释。
她探了一眼五分满的油箱,足够在伦敦市区绕三圈。
她抬了抬眉毛,吟唱般轻轻地说:“卡莱尔说过一句话,金钱是无底的海,存这里面,名誉、良心及真理都会投进去。”
他瞪视着她。
她以为他迟迟不把车开去银行是因为良心不安吗?
说实在的,聂家因为老少皆有特异功能的关系,向来特立独行,也坐拥特权,所以他的家教一向就没那么好。
小时候,他在著名的美国幼儿园被比他高壮的死小洋鬼子欺负,他打不赢,也不吭声,回家告诉老二,老二随便一“心想事成”,就可以让别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他自己更不用说了,自小就可以预见一个月之内会发生的事,有时他会救,有时他见死不救,端看他个人的喜恶而定。
所以,或许他对前天那名死者有点抱歉,但人又不是他弄死的,该良心不安的是那几个黑衣人才对,与他何干?
他是聂少龙,沐天集团现任代理副总裁,业界最看好的潜质明星,却为了与她能多相处一会儿绞尽脑汁,什么烂理由都说得出口,但她却迟顿到家……或者说她根本一心只放在保险箱上,没有想那么多。
总之,他已经黔驴技穷了。
“如果我告诉妳,我不是想报警呢?”他的手搁在方向盘上,无力的叹了一口气,眼睛凝视着她。
鲍司里那些崇尚名牌和老爱挂网的小妹不算,他已经多久没接触过像她这类型的少女了?
她像学生,那种天资聪颖的学生,她也使他想起纯纯的高中时代,某班有个总是对男生保持着微笑与礼貌距离的清丽女孩。
他对那女孩一直有好感,只是她对他和对所有男生并无不同,她知道他是聂少龙,既是学生会会长又是篮球队队长,圣柏亚高中三年来允文允武的第一名,风头超级健……只是在年级走廊迎面相逢,她也只是礼貌性的给他一个淡淡的微笑,然后就没有了。
她曾令他气馁,那是他第一次对异性感到无比在意,她却没有像别的女生那样疯狂的传情书给他,然而他也没有追她,因为她传达的讯息太清楚了,她不欢迎任何异性的接近。
多年之后,某次他在机场的登机室见到她,她与一位女性非常非常的亲密,他恍然大悟,原来她有另类僻好,然后他好过多了,不是他没吸引力,而是她根本不喜欢异性嘛。
后来生命里来来去去形形色色的女人,他总觉得她们少了点吸引他的味道,却说不上来少了的那点究竟是什么?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他欣赏的异性类型一直没变。
难怪他对他爷爷安排的那些名媛淑女难以来电,也对那些主动向他要手机号码的女人提不起热情,原来……
“太好了,很高兴我们终于有了共识。”
避祈羽的明眸亮了起来,她的皓齿在笑容中显露。
他说不是想报警,那他是真的想再去吃早餐、暍咖啡、加油喽?
避他的,她只想快点去开保险箱,就算里面空空如也,过程也挺刺激的,她的日子真的过得太无聊了。
聂少龙蹙眉看着她那发自内心的笑容。
没有。
他们没有共识,他相当明白这一点。
他想的是她,而她,想的还是保险箱。
终于,经过核对的手续,聂少龙与管祈羽一起打开了不属于他们的保险箱。
保险箱里,除了五大叠厚厚的最高面额大钞,还有一个带锁的黑色方型盒子,里面都是钻石,另外还有一封信。
聂少龙没有说话,管祈羽也没有说话,但他感觉得到她正屏气凝神,压抑着兴奋的情绪。
即便是他,见到这么多钱和这么多钻石也不免咋舌,更何况是她,当然会被震慑住,这大概会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多钱的一次吧?
他对她使了个眼色,“先离开这里再说。”
她乖顺的点了点头,小心翼翼拿出一个小小的黑色购物袋,展开以后就变成一个可放不少东西的提袋。
他看了她一眼。
真是有备而来,他还没想过保险箱里真会有东西让他带走。
他把保险箱里所有的钞票和黑色方盒放入黑袋里,交给她。
她杏眼一亮,“让我背啊?”
真开心,背这么多钱,被压死都值得。
他反手指指自己一身西装笔挺,“我穿这样,背一个购物袋很显眼。”
她慢条斯理的扬扬眉梢,“说得真好。”
意思就是,她和购物袋很搭就是了,真是损人不带脏字哟。
他们若无其事的离开设置保险箱的区域,一楼是光可鉴人的银行大厅,因为昨天暂停服务的关系,今天来办事的人特别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