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早已知道,那么被困在书房密室里的那一次,他为什么要故意提到他吻了永和两次,而两次的感觉截然不同的那些话呢?
莫非,他是……在试她的反应?
如果是的话,他希望她有什么反应呢?
他为什么不直截了当的告诉她,他所知道的实情?
是不是因为他已经情钟于纪心妍,生怕说出实情,她会对他纠缠不休,所以才旁敲侧击的看她的反应?
想到这里,她的火气升上来了。
他大可不必这么做啊。
如果知道真相,他又表明他现在喜欢的是纪心妍,她也不会那么没骨气,非要死皮赖脸的霸着将军夫人的位置不可……
“妳们谈完了吗?”段人羽淡淡地问。
必于那对烈火小冤家的事,她根本没兴趣听,反正爱着对方的他们,迟早会在一起。
“当然还没谈完!”段夫人巴着脸色瞬息万变的琤熙,就见她一会儿愣然,一会儿气愤,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琤儿,妳有什么感觉?要不要娘安排一个时间让你们见见面,好好聊一聊,解开你们的心结?”
“不用了,娘。”琤熙定了定神,很肯定地说:“我不想跟他见面,我跟妳们见面就好。”
情场上,她输了,所以她退出了,段人允跟纪心妍已经是公认的一对,若她现在再与他见面,谈论一些无意义的过往就太低级了,她才不要变成一个夺人所爱的人。
“真、真的不要?”段夫人眼巴巴的问。
允儿向她说过,绝不会娶纪姑娘的啊。
段人羽招来店小二。“小扮,再给我壶茶。”
然后,她看着愁眉苦脸的段夫人和一脸决绝,可是明显在出神中的琤熙。“两位--”
两人都看向了她,段夫人还是苦着脸,琤熙则有点心不在焉。
“我有喜了。”她如往常一样,淡淡的宣布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段夫人看着自己家的闺女,完全反应不过来。
“有喜?!”琤熙瞪大了杏眼。“是、是--”
是谁的?
她想问却问不出口。
她不敢,如果不是她皇兄的怎么办?
若不是她皇兄的,难不成真会是那扫茅房老张的?
“孩子姓李,是妳兄长的骨肉。”
段夫人受到惊吓的双眸从女儿脸上移到琤熙脸上。
羽儿说孩子姓李,瑶儿的兄长……
那不就、不就是--
皇上的!
天哪!
看不出来乎时总是独善其身的女儿居然这么有办法,和皇上有了孩子?!
她真的是万万想不到……
那么,短时间内就会进宫了。
看来她是杞人忧天了,她也终于可以松口气,她一直烦恼行径古怪又年过二十的女儿会嫁不掉。
“太好了!”这个好消息令琤熙暂时忘了自己的烦心事,她衷心的替皇兄感到高兴。
看来她皇兄为了抱得美人归,着实使了些小手段哪。
这么一来,她就快有皇嫂了,也快有小皇侄,而母仪天下的皇后之位也不会悬虚太久的。
一个念头浮上了她的心问。
她离开了相府,而段人羽应该不日便会入宫,李氏和段氏,怎么像有条线一直缠绕着呢?
时节过了重九便进入深秋,秋意日渐萧萧。
下雨了,“澄碧轩”里,院子里的繁花深树都在急雨里簌簌抖动。
纪心妍眼眸望着门栏外的急雨出神,水气带来了寒意,她身上只披着一袭薄绢外氅,显得十分单薄。
是天气的关系吧?这几天她老是懒洋洋的,连吃饭也没有胃口。
“心妍姑娘,厨娘做了些桂花汤圆,挺香的,我替妳盛一碗来好吗?”
佩吟不知道主子的愁绪从何而来,只知道,原以为永乐公主被休了之后,主子会很快成为段家的当家主母,但事实上,这件事毫无动静。
“不必了,妳去忙妳的吧,别管我。”
她还是倦懒不已的倚着门栏,望着潇潇雨丝,像在期待些什么。
佩吟悄然退下。
雨点越来越绵密,落花满地。
一个时辰过去了,雨势渐小,只剩细雨在风中翻飞,卷起一些掉落的残叶和花叶。
她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依然斜倚在朱红柱基旁,连动都没动,但眸子里却若有期待。
又过了一个时辰。
终于,雨丝里,有个魁梧的男人朝她的方向走来,他连伞都没打,只戴着一顶斗笠。
她几乎是立刻就振作起了精神,原本黯淡的眸光燃起热烈的光彩。
等了一早上,等的就是他,他带小星子回老家看父母去了,预定今天会回来……
细雨中,周肇兴笔直地走到她的面前,她感觉到心儿怦怦地跳,她总是期待会发生些什么,可也总是什么都没发生。
照样还是紧抿着唇线,周肇兴把一袋糕点递给她就要走了。
她伸手接过,连忙问道:“小星子好吗?”
“在睡。”
见他说完又要走了,一种焦躁的情绪清楚的表达在她脸上。
等了半个月,就只见这么一面,说这么两个宇,她不甘心。“你--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木讷的汉子,没有意识到少女的情怀。“不了,我要去看小星子的娘。”
芸芸就葬在后山,每隔几天,他总会带小星子去看她,半个月没去看她了,她一定很寂寞。
然而,不知怎么搞的,她月兑口而出,“我跟你去!”
他看了她一眼。
“我们带小星子一起去!”怕他拒绝,她连忙说道:“我想小星子的娘也一定很想看到小星子。”
每次只要看到他,她就有种踏实的感觉,这种感觉,她在段人允的身上不曾感受到过,他只是一名小小的厩卒,她却为了他魂牵梦萦。
“可以吗?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自从进入丞相府之后,她凭着段人允对她的好而贵,人人尊重她,她的语气从没有这么卑微过,像在祈求些什么。
终于,他点了点头,只道:“去打伞,加件外衣。”
小青的步履在翠微殿里奔走着,急急转入会宁宫。
“公主--”她的唤声极度不安。
初冬,满园的梅树还没盛放,偌大的华丽寝宫中,午后的冬阳照进室内,琤熙从青铜中看着身后小脸凝重的小青。
“什么事?”
她正梳着乌亮长发,准备戴上镶着一颗圆亮宝玉的冠,一身俊美男装装束的她,英气焕发,正要出宫会一位棋友。
围棋--那是她新迷上的乐子。
小青要哭要哭的。“公主,皇上刚刚下诏,三天后段将军挂帅出征突厥,宇哥是副帅兼前军总管--”
还没听完,梳子已经从琤熙手中掉落了,她的心一紧。
不会吧?他又要出征?!
上次他领兵直捣突厥人的首城,俘获突厥王公上千人,班师得胜,那已经是震动天下的大捷。
这么快,不肯安份的突厥人又来犯了?
小青哭丧着脸继续说道:“听说,突厥王的二儿子不肯放弃中原的大好江山,他先杀了投降称臣的突厥王,领了数十万的兵马侵犯北疆,皇上和段将军都非常震怒,段将军还誓言要扫灭突厥,在没有真正剿灭敌人之前,他不回来,宇哥……也一样。”
琤熙的游兴在一瞬间飞走了。
他说要剿灭突厥才回来,这么豪迈的气概,短时间内是不会回来了。
这京城,这繁华的皇都,又要变成没有他的无聊地方了。
他怎么可以这样?每次都在她怨极了他的心情下,先她一步离开这个地方,丢下她一个人继续生着气,继续满月复怨言,继续独自吞下那份漫无边际的寥落和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