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雪平是他极其厌恶的,以前两人并无交集,他只是对这个人的作风不欣赏而已,他要做什么,根本不关他的事,他也懒得理。
但现在不同了,他与琤熙走得那么近,他可不想在他面前示弱,若让慕容雪平看穿他对琤儿浓烈的感情,只会让这个小人得意……
“要不要共乘小舟呢,两位?”
慕容雪平微笑邀约,沉敛的眸子有意无意的摆在纪心妍身上。
她羞涩的一笑。
“我和段大哥也正想去乘舟。”纪心妍想了个自认为三全其美的好方法。“不如我们四个人一起去好吗?”
这样既可以和她的段大哥培养感情,又可以让永乐公主看见她与段人允的感情有多好,还可以不冷落了可能对她有意思的慕容雪平,一举三得。
“这真是个好主意,不如我向船家商量,将舟借给我们,自己划想必更有意思。”慕容雪平先是对纪心妍邪魅的一笑,转而询问琤熙的意见。“公主殿下,意下如何呢?”
琤熙耸了耸肩。“我没意见。”
反正只是打发时间,谁划都一样。
而且,她老早学会如何对刺眼的画面免疫了,所以就算待会儿在小舟上,那两个人搂搂抱抱,她也不会太惊讶。
慕容雪平很满意这个答案,俊颜上叫人猜不透的笑痕加深。
“就这么办。”
春风拂柳,初春的翠堤河边,几十里垂柳都已经泛绿了,湖边新柳、老柳夹杂,几对色彩斑斓的纹蝶飞舞着,景色清新而明媚。
四人向船家商量后,付了点银两,借了艘小船划向水面,自然是段人允与纪心妍坐一块儿,慕容雪平与琤熙坐一起,不过,琤熙的对面恰好是段人允。
两人的眼光有短暂的接触,他还来不及读出她的心绪,她已经将眸子别开了,径自欣赏着翠堤河无边的柳色。
船夫替他们用撑竿将小船撑开,离开了,琤熙执定双桨,虽然她一点经验都没有,但想来这不会太难,而纪心妍打定了主意不划,因为她“身子很虚”,划桨肯会露出长期装虚弱的马脚。
琤熙卷起袖子,沉寂了许久的心情好像因天气晴朗而稍稍好转了。“你们都先不要动,我们一人划一段!”
段人允不表意见,慕容雪平微微笑道:“没问题,公主殿下先请。”
琤熙瞪了他一眼。
明明私底下都叫她小不点,有时还叫她小矮人,有人在的时候又知道对她这个堂堂的永乐公主尊重了?
“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劝客尝。金陵子弟来相送,欲行不行各尽觞。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
对琤熙不以为然的白眼视而不见,慕容雪平惬意的吟起了诗。
纪心妍倾听着,心跳微微加速。
段人允则满眼轻鄙,这种卖弄文采之事,他才不屑为之。
琤熙用力划浆,可是船只却不如她预期般的快速前进,船身摆荡着,晃啊晃的,倒像是不进反退。
没理由这样啊,她以前也划过船,哪有这么难的?
她不服气,又试了一次,这次竭尽全身之力的划着,只不过搞得额上都沁出了汗,双浆下水的次序却更乱了。
“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慕容雪平摇着雪白的羽扇,气定神闲地吟起了另一首诗,对她狼狈的窘境视若无睹。
而纪心妍当然也不会理她,打定主意不划浆的她,情愿让别人出糗,也不可能动手划浆让装柔弱的自己破功。
死慕容雪平,也不会来帮帮本宫……琤熙在心里诅咒着,对慕容雪平见死不救的行为很不爽。
“给我。”
蓦然间,段人允对她伸出了手。
琤熙微微一愣。
他居然会对她伸出援手?
他是真心的吗?还是想要她?
考虑了会,她大而化之的放弃了。
算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知道自己再怎么逞强也划不动船只,再逞强下去,不过是让自己在纪心妍面前闹笑话而已,而那是她所不愿的。
她撇了撇唇,极不甘愿的把浆交给了段人允,祈祷他跟她一样,被船给征服,而不是征服了船,这样她会觉得好过些。
可惜的是,她的祈祷好像没用。
段人允接过双浆之后,徐徐地放下,划水,双浆极有规律地划动,船只笔直而行,速度相当快。
琤熙轻轻哼了一声。
“这是男女有别。”
言下之意,就是把她失败的原因归究于男女天生的体力差别,总之不是她没用就是了。
段人允的嘴角似笑非笑的扬起。
她总是这么好强。
想到他们第一次的睹约,她输了,但她不认输,而说“算她的”,现在她也一样。
琤熙斜睨着他。
“笑什么?”
他的笑容好古怪,不像是在嘲笑她,反而像有点宠溺,有点纵容。
一定是她看错了。
她立即否认了自己的眼见为凭,因为他怎么可能会宠溺她、怎么可能会纵容她嘛!
“渭城朝雨浥清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慕容雪平继续吟他的诗,好像对他们的互动下放在心上,而纪心妍就没这么平静了。
她紧蹙着柳眉,眸光落在含笑的段人允身上。
此刻,她真的胡涂了。
他们不是不对盘吗?
他对永乐公主是什么样的情感?
他们之间,有着她不知道的情愫存在吗?
“换我!”琤熙大刺剌的对段人允伸出了手,不死心的想再划一遍。
他把浆交给她,说也奇怪,浆一回到她手上,船身又不会动了。
真是气死人了!
将琤熙的懊恼尽收眼底,段人允戏谑的笑道:“给我吧,这绝对是男女有别。”
他在调侃她,可是又不全然是取笑,反倒比较像在逗她,这令她心跳微微加速,想起了两人邂逅的那晚。
那晚,她说输了的赌约算她的,而他则不置可否,调侃地朝她笑了笑,略有眉飞色舞的神色,说:“那好吧,就『算我赢了』。”
接着,他矫健地跃下了骏马,又说:“下来吧,履行算妳输的赌约。”
那时她就觉得他挺会取笑人的,现在也一样,他又用一样的口气取笑她了,只是没有轻蔑,好像在逗她。
见鬼了……琤熙蹙了蹙眉。
她干么无缘无故想起那晚的事啊?
自从纪心妍来了之后,她已经彻底对他死心,也命令自己绝对不能再对他心存幻想。
现在也一样,一起划了船不代表什么,他们依然是情感没有交集的两个人。
般不好等他向她开口要娶纪心妍时,她就得模模鼻子回宫去,到时他们就永远不会再见面了。
不过在那之前,她至少要促成她皇兄和她大姑的亲事,这是她皇兄交代的,也是现在她还留在相府的唯一理由,不然好强的她,有了纪心妍的介入,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说服自己留下来……
段人允瞅着若有所思的琤熙。
她在想什么?
她并没有在看吟诗吟个不停的慕容雪平,那她在想什么?
琤熙一回神,看到段人允直勾勾的看着她,眼里有着一抹她不了解的深思。
她的心一跳。
奇怪了,他不看着纪心妍,看她做什么?
第十五章
丞相府的书房是除了段夫人房间之外,琤熙最喜欢去的第二个地方。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啦,就跟她在宫里时喜欢去她皇兄的御书房一样,
看看那些奏折,然后语无伦次的批示一番,自娱娱人--既娱乐她自己,也娱乐她皇兄,而小青还一直以为她忧国忧民,对她这个主子很敬佩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