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除了妻子,他还有个女儿。
一个很可爱的女儿,一个温柔美丽的妻子,看到这副“我的家庭真可爱”的美满景象,殷香茴确定自己真是来对了。
“叔叔!”可爱的思思不停扑黏到莫行正怀里,融化了他原打算摆上一整天的臭脸。
因此,基於爱屋及乌,对於沈琼香这个他主观性不甚喜欢的大嫂,也就减低了许多敌意,开始在莫宅里有笑容了。
“殷小姐,喝喝看这种花单茶,是薰衣草。”沈琼香待客很周到,不时招呼著他们。
“谢谢。”殷香茴浅浅一笑,颔首为礼,叫人看不出情绪。
她有点慨然,觉得这一切好陌生,眼前已为人夫、为人父的莫行忌也很陌生。
温馨的家庭气氛使然,他们谈的都是家具、装潢,甚至天气这一类的应酬话,真正内心的感觉,却压根没有办法说出口。
“如果喝不习惯的话,我帮你换咖啡。”坐在她对面沙发里的莫行忌,黑眸紧紧盯著她。
受了台湾电视节目的影响,琼香这几天对花草茶深感兴趣,买了一堆干燥花草回来,得空就冲上一大壶。
他也喝过她好意送到他面前的花草茶,却觉得不对他的脾胃,因此他并不想勉强香茴喝下这些怪饮料。
这厢,殷香茴啜了一口,然后微微笑,一副好整以暇的表情。“很好喝。”
天哪……她不知道原来万人迷的薰衣草味道这么可怕……
“真的吗?”沈琼香兴高采烈的凑近她解说。“我在一问香草花园买的,那里有好多香草,种类齐全,每种香草还可以做成手工饼干或蛋糕,思思很喜欢那里的薄荷饼干,我也想去学……”
她微微一笑。“听起来很不错。”然后闲适的抬首,看著那位从头到尾都盯著她看的一家之主。“尊夫人这么有心,行忌,你真有福气。”
莫行忌掀眉瞪视著她,倒也不是生气,而是……烦躁。
这绝对是种奚落调侃,她明知道他不会喜欢那些花花草草做出来的玩意儿。
而且,他也可以断定她对那些怪味香草一点兴趣都没有,为什么要装出那么有兴趣的样子来,让不明就里的琼香在那里要白痴呢?
他应该早对琼香说明他跟香茴的关系,也实在不应该只为了渴望见到香茴就贸贸然的把她叫到家里来,他太草率了。
“我觉得,香草真的好神奇,昨天我看一个电视节目,香草还有减肥塑身的功效。”沈琼香一笑。“虽然我不需要减肥,可是还是觉得有趣。”
“就算你不需要减肥,多喝各类有保健宝效的花草茶也有益健康,花草茶没有咖啡因,不会让人产生依赖感。”殷香茴精辟地接口。
沈琼香听得津津有味。“原来如此,你懂得好多……”
这样也能聊?
莫行忌开始格外留神的盯起这两个女人。
她们的名字都有个香字,这也是当年他会在寄来的众多履历表中,录取琼香当小秀家教的原因。
那个香字,让他有无限思量……
“叫我的名字吧,香茴。”沈琼香已经把她当知己了。“我在台湾没有朋友,你又是行忌的旧识,还照顾了小正这么久,我希望我们可以常联络。”
她红唇微弯,不置可否的啜了口味道古怪的薰衣草茶。
她很肯定,自己不会再跟这位莫夫人联络,也不会再来这个地方,她并不讨厌沈琼香,而是不想让周围关心她的“大家们”以为她对莫行忌还有什么企图,所以老是接近他老婆。
今非昔比,现在跟过去不一样了,对他的感情,就放在心底吧,不一定要忘记,放在心底就可以了。
“香姊,你还好吗?”觑了个空档,莫行正有点担心的问她。
她这种气定神闲的神态,最叫他不放心,更遑论看她还跟他新大嫂相谈甚欢,让他很心疼。
“很好。”她对他嫣然一笑,神清气爽,看起来真的很好,再好不过了。
小秀笑盈盈的走到他们中间。“香姊、二哥,在聊什么啊?你们要不要来看我的音乐奖状,我可是小提琴高手哦。”
“好啊。”殷香茴客随主便,展现最高兴致,从善如流的跟著小秀去她房间。
连小秀都变得如此活泼开朗,还有什么是不会变的?
难不成她期望现在的莫行忌,还跟以前一模一样吗?或者,希望他仍是一副浪子不回头的狂野模样?
打烊后的蓝色酒吧,安静得像海洋的深底。
殷香茴坐在吧台前品酒,蓝宁站在吧台后冲洗著大量的玻璃杯,两人闲聊著属於女人的私密心事。
“所以,他接管了他母亲那边的雷集团,变成高高在上的集团总裁?”蓝宁综合好友所言,归纳出一个简单结论。
“嗯……”殷香茴的眸子有些迷蒙。奇怪,今晚她喝得并不多啊,难道是因为心情不好,特别容易醉?
“那么,你在莫家待了一整天,感想如何?”蓝宁颇带心疼的瞅凝著好友。
等待莫行忌回来--这大概是殷家大小姐她这辈子做过最糗,以及最不智的事了吧?
她那模样,菱唇下弯,好像已经沮丧得快死掉了,因为是在她这个好友面前,这里只有她们俩,因此也不必顾及形象,充分表达出她的心痛和低落情绪。
“他们很幸福……”诸葛小姐甚没精神的低哼一记。
终於踢到铁板了。
她总是一帆风顺,连当年主动亲近莫行忌时也没这么受挫过,这大概是上帝给她的惩罚吧,她该好好领会才是。
“既然他已婚生女,你就不要再对他留恋了,慧剑斩情丝,这才像你。”
蓝宁衷心希望自己安慰人的本事可以再高明些,但是对於言辞向来犀利的香茴来说,或者此刻的她,不说话比说话好。
“所以我今晚是来向过去告别的。”她把杯里最后的酒喝完。“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我回去了。”
拎著淑女皮包定向酒吧大门,她依然保持著优雅仪态。
“咦……”
蓝宁把擦好的玻璃杯上架完毕,一回头看到好友人已经在门口,她正想开口叫住她,但来不及了,她走得好快,瞬间就听到她驾车扬长而去的声音。
没辙,她只好对著空无一人的大门乾瞪眼。
这可怎么办?
她以为香茴想一醉解千愁,所以刚刚,虽然香茴只点了三杯酒,但她体贴又好心……好吧,是自作聪明,她自作聪明的给了她三杯最浓的。
跑车在路上疾驰,殷香茴的头却越来越痛,两旁的景物看不清楚也就算了,最后她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怎么回事……”她勉强把车靠边停,不会想吐,可是头晕得要命。
她翻出手机,想打电话给蓝宁求援,问问她是不是又把她当店里的白老鼠了,给她喝的是什么奇怪新酒?
她才掀开盖子,手机却蓦然响起。
她头昏眼花的瞪著那组陌生号码……不管了,先接起来再说。
“喂……”她的答腔声颇为无力。
“小香吗?你怎么了?”
她倏然有些清醒,莫行忌焦急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怎么会是他呢?偏偏在她最脆弱的时候。
“没什么。”她扶著方向盘抬起螓首,强打起精神来。“有什么事吗?”
“没有。”微顿,他考虑了十秒钟,终於坦诚的说:“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还有,我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