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嘛,是无尾熊。”有人抢著答。
“那么,没有脖子的熊是什么熊?”恍如团康老师的小何又问了,据他的自我介绍,他从大学时代开始就是登山队的队长,在这趟旅程里,一直扮演著仅次于导游的热心角色。
“吴伯雄!”立刻有人把答案说了出来。
三个同行而来的女生噗哧一笑,被答案逗得花枝乱颤。
“睡眠不足的熊呢?”小何看到女生们笑逐颜开,更加卯起了精神。
“我知道!”名叫金莉莉的女生娇滴滴的举起手。“是我最喜欢的趴趴熊。”
“真是聪明。”小何狗腿的称赞了她之后又问:“有没有人知道,住在麦当劳的熊是什么熊?”
一时间,包括导游和司机在内的二十一个人,面面相觑,都没有人知道答案。
“是维尼熊,”小何得意的拉长了音,张开双臂,耍宝的唱道:“因为,麦当劳都是为你──维尼啊!”
团员们纷纷为小何唱作俱佳的表演爆出捧场的笑声。
“住在疯人院的熊,是什么熊?”小何再接再厉,口沫横飞地问。
大伙绞尽脑汁,还是没有人知道答案。
小何笑意盎然,故意用不甚标准的台语说道:“神经无正常啦!”
又是一阵疯狂的笑声飘出,甚至有人夸张的笑到流眼泪。
“我们已经老了吗?”章力很疑惑的听著冷笑话,悲哀的发现自己已经失去赤子之心,因为他实在不觉得有什么好笑。
“放心。”江琥珀安慰地拍拍老友的手背。“我也不觉得好笑。”
章力霎时感觉好了一点,既然琥珀也不觉得好笑,那代表他没有“神经无正常”。
这样就好,他才二十七岁,可不想被贴上LKK然的符号。
“很难沟通的熊,叫什么熊?”小何一派脑筋急转弯之神的架式,问完之后又自问自答,上气不接下气的笑道:“你们都不知道对不对?是──歹、参、详!”
“哈哈哈──”哄堂大笑第N度在极光小屋里飞天遁地,大伙都被机灵的小何逗得乐不可支。
章力揪著眉,真的有那么好笑吗?
眉眼一瞥,看到江琥珀唇角薄染著笑意,他霎时瞪凸了眼珠──
他发指的看著江琥珀。
这家伙,不是说他也不觉得好笑吗?那他为什么跟著大家一起笑?
悬著一颗心,章力一个个轮流看过去。
每个人都笑得很开心,连在看极光时,向他们借酒喝的那个冷漠少女也笑得很投入。
笑意拂过她薄冷的嘴角,他恰好盛住她唇边滑过的最后一抹笑。
他倏然停住了视线,本能地微微放大瞳孔,有个奇怪的结论蹦出来──她还真是挺美的……
自从在极光小屋捕捉到冰山少美女……这是章力私自在心中对那位姓名不详、年龄不详、职业不详的女孩的称呼。
言归正传。
自从捕捉到冰山少美女的动人笑容之后,他发现自己又有一根筋不对了。
他开始不由自主的留意她在行程中的动向,发现她总是单独行动。
她没有同来的伙伴,晚上自己睡一间房,游览车上一个人占两个位子。
旅程中,她从来没有像别的团员般的躺下来小憩过,总是瞪著玻璃窗,出神凝望窗外飞掠而过的风景,车程多久,她就凝望多久,耐力惊人。
“休息一下。”在飘著雪的休息站外,江琥珀把买来的热腾腾咖啡递到章力面前。
“什么?”他自以为高明的装傻。
江琥珀微微一笑,模样看起来很闲适。
“你瞪著人家看了那么久,她不累,你的眼睛总会累吧,喝杯咖啡提提神,我们的行程还有三天,留点眼力。”
“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章力不置可否的接过外带咖啡杯,啜了一口。
不是他故意要看,冰山少美女真的很特别。
为什么他会为她取蚌“冰山少美女”的绰号呢?
因为她不是美少女,她缺乏了少女的纯稚憨气,但她也不是纯然的美女,因为她气质清丽,灵秀逼人,美女不足以形容她。
而且美女听起来也有点老气,像是二十五岁以上的女人才适用,所以他才会福灵心至的想到叫她冰山少美女。
他真的很想问问她到底几岁,只是人家毕竟不是他的小阿姨,这样贸贸然问一个女人的年龄是很不礼貌的,通常也只会换来白眼一枚。
她在人群里显得异常安静,但不会破坏气氛,该笑的时候,她也会随大伙哈哈大笑,但大笑过后的面孔却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不像于同团那些花痴女孩,除了看风景,还要猛对看对眼的男团员放电。
“江大哥,我们可以跟你拍张照吗?”
啖,说曹操、曹操到,金莉莉和朋友拿著数位相机小跑步而来。
“当然可以。”江琥珀嘴角露出微笑,斯文的回答。
章力冷眼旁观著。
风度翩翩的琥珀是极光团的亲善大使,几乎有三分之二的女团员都对他表达了适度的爱慕,剩下那三分之一是已婚妇女,而唯一对江少爷无动于衷的就只有冰山少美女。
想到这里,他那根不对劲的神经又发作了,不由得在人群里梭巡冰山少美女的身影。
不远处,她仰著头,对著一株雪地里的冬树出神,手里拿著一块饼干,久久才咬一口,脸上红霞浮动,紧握著拳头,似乎想到什么很激动。
他打量著她思忖,她在想什么?
随即,他感到自己的无聊,人家在想什么关他鸟事啊?反正,她总不会是在想他就是了。
蓦然有人拍拍他的肩膀,他回神,看到江琥珀嘴边的笑意既深且浓,还很欠揍。
旅程的倒数第二晚,大伙又回到看极光的地方。
雪地光束漫天际,厚雪遮盖了山群,浅绿色的北极光照耀著天空,远方是一片漆黑,枝叶落尽的树丛无比幽暗,在风中异常神秘。
而章力,他的行为也超出他自己理解范围的……诡异。
深冬夜晚,他朝凝望极光出神的冰山少美女走过去,琥珀被女团员们拉著拍纪念合照,应该不会发现他的走远。
他刻意放重的脚步声并没有惊动冰山少美女,她仍旧对著极光,清澄的双眸瞬也不瞬,像在凭吊些什么。
接近她侧脸的瞬间,她悲伤的神情让他动容,触动了他堂堂男子汉心底某一处柔软的部份。
“要喝酒吗?”他主动把小酒瓶递过去。
“谢谢。”她接过酒瓶,喝酒前不经意地眨了眨眼,长睫毛上的一层霜便落了下来。
“你很难过?”他不知道自己何时有“张老师”的本领了,但她落落寡欢的样子硬是让他铁汉柔情,忍不住想开导她。
她吸了吸鼻子。“对,很难过。”
他凝视著她雪白的小小面孔。“愿意说出来吗?”
时有所闻,人类的想法在某些沮丧的时候会很极端,但如果有人适时的开导,便可以避免悲剧的发生。
“我的母亲……”将酒瓶还给他,她的眼眶湿润了,沾湿了浓长的睫毛。
他深呼吸了一下。
他懂了,她失去了挚爱的母亲,所以悲伤得难以自己,才会在旅程中郁郁寡欢,一直无法真正的融入大伙。
“人生在世,生老病死是难免的……”他语重心长的说:“你要节哀。”
罢刚应该拉著琥珀一起来才对,这种开导人的功夫他不在行,交给耐性十足的琥珀就对了。
她看著他喝了一口酒,眼神流转著些微困惑,但还是迳自表达道:“我无法不感到悲哀。”她的拳头又握紧了。“我母亲不停的反对我交往的对象,我已经受够了她的跋扈,所以我决定了,我要、终、生、不、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