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请恕民女无能,我无法劝丈夫回官。”她看着景帝,不畏地说:“您的军队贪生怕死,只会吃喝玩乐,大汉的边境,四夷扰民,各地不时有灾情频传,您应有所领悟的,不是将我的丈夫劝回宫来关着,而是出兵征讨可恶的匈奴人。”
而且她还知道这个皇帝性好渔色,他盖了座美美的别官,将全国各地十二、三几以上的美女都养在里头备用,还不为断临幸本来就有的后宫佳丽,封了一大堆嫔妃。
当然,这些她是不必说的,只是她认为,一个如此爱好美色的皇帝哪可能有什么作为?光是摆平后宫的争风吃醋就已经很伤脑筋了吧?
“你——”景帝瞪着她,无法相信如此大不敬的话是由一名女子口中吐出,她的神采,竟和他最宠爱的长公主——阳信公主不羁的神情有几分相似。
可是她不该直言的,没有一个皇帝可以忍受其他人的批评,他也不例外。
她说中了他胸口永远的痛。
景帝铁青着脸:“来人,将此女禁于紫兰院,没有朕的命令,不许任何人探见!”
第八章
经过一天一夜,大红灯纱—一亮起的深夜里,夏妤火再度被带到皇帝面前。
真是忠言逆耳,气度再恢宏的上位者也不可能有听进他不想听的话,台湾的政治新闻她看多了,见惯不怪。
反正她知道,景帝直到死前也没有讨伐过匈奴,一直到他儿子武帝登基之后,才打了开汉七十年来,第一次对匈奴的大战,而且还真的赢了。
至于景帝,她只能说,他不好也不坏,这个皇帝有着异常丰富的私生活,虽然他在年老时也很渴望和匈奴人一战,名留青史,可是始终没有做到。
“民女夏妤火叩见皇上。”
她再度下跪,语气比第一次来未央官时平稳许多,去除了那日长途跋涉的疲累与对宫殿的生感,她今天的态度更为不卑不亢。
她认为景帝虽然是个没有勇气的皇帝,可是他也不可能滥杀无辜,况且她还是个孕妇哩。
景帝的面容依然威仪十足。“朕再问你一遍,你当真不愿替朕规劝翼弟回宫吗?”
“民女没有能耐,并且也不想那么做。”她依然抬头,直视着帝王的眼睛。“我丈夫性格豪迈,我想他并不适合宫中的生活。”
景帝双眼睛微微一眯,眼里滑过一丝怒意和……欣赏。“是谁给你胆子,让你在朕面前放肆的?”
“请皇上恕罪,民女只是讲出心中所想。”她大无畏地说,有点后悔没有常看古装剧,不然她可以讲得更好些。
“难道你不想穿着漂亮的丝绸衣服,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吗?”景帝端详着她平静的面容。
“山寨里的生活虽然朴实,但好山好水、无忧无虑。”她不怕死的微笑了下。“皇上,有空的话,欢迎您到青峰寨来做客。”
景帝挑起眉毛。“大胆!”
他又好气又好笑,这名女子居然邀他去青峰寨做客,他可是堂堂的九五之尊,又怎可以和盗匪同流合污?
夏妤火谦卑的垂下眉眼。“民女的胆子一点也不大,民女只想回到寨里和丈夫相守一辈子,请皇上成全民女的小小愿望。”
景帝的薄唇缓缓勾起,看着她那一双飞扬而美丽的眼睛。
“你居然敢求朕放了你?”
除了被他娇宠着的阳信公主,他的生命中再没有如此大胆的女子了,嫔妃们皆唯他之命是从,甚至有些连他的容貌也不敢望上一眼,或看一眼便瑟瑟发抖,腿软数天。
而她,显然是斗胆的。
向老虎借了胆。
夏妤火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纤手抚着扁平的肚皮。“嘘,您别吓坏了您的小侄子。”
景帝只是没有大格局的作为,可是他并不坏,不像秦始皇那么残暴,也不像某些皇帝那么昏庸,身为帝王,她相信他经得起玩笑。
看向她的肚月复,突然之间,景帝的眼色变得温柔起来。
婴儿……小婴儿都是可爱的、缠人的,以及温暖的。
他还记得翼弟刚出生时是何模样,相差十二岁的他们,刘翼出生时,他已是一名少年。
当日他射箭回到宫中,看到新生的婴儿红通通的脸蛋,咿咿呜呜的哭着,胖健的双腿正坏脾气的踢着、闹着,十分有趣。
他弯身抱起了他,放在怀中哄着,没想到他居然一下子就不哭了,还对他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
后来,刘翼渐渐成长,长得高大健壮、威勇过人,性格爽朗豪迈、不拘小节,才能远胜于任何一位皇子,武学天赋更凌驾于众人之上,才满七岁那年,便被封为定睿王。
直到他登基成为皇帝,刘翼从他最疼爱的幼弟,变成他的心月复大患。
“皇上,我可以参观参观您的后宫吗?”夏妤火突然提出要求,想趁此难得机会大开眼界,如果可以的话,顺便参观一下皇后。
她知道老虎是不可能回来皇宫的,这一片奢华不知民间疾苦的气氛不适合那个家伙……
哇!不得了,她嫁给老虎,那眼前这个人就是她的大伯了,她突然眼睛一亮,正视这个事实。
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一点,汉景帝是她的大伯,真是打死任何人都不会相信的,为什么她现在会感觉兴奋,可见她还是有点虚荣心的。
这感觉就像她是总统的弟媳一样,第一家庭的成员可以呼风唤雨、权倾朝野……哦!她想太多了。
“你……”景帝啼笑皆非地看着她闪亮的瞳眸,她有兴趣的,难道就只是参观后宫而已吗?
夜阑人静,殿外长风呼啸,门前六名带剑侍卫突然被一阵凌厉的掌风扫过,来不及发出警告与反击,已经通通被制伏了。
“请皇兄放了我的妻子!”
刘翼闻入未央官,他身形如虎,矫健地跃入,其势恍如战神,为救妻儿而来的他,怒发冲冠,满眼的风暴与危险。
景帝蹙起眉心,感到非常不悦。
“翼弟——”
他对这个兄弟又爱又恨,佩服刘翼的才能,却也嫉妒他的勇气,如果刘翼肯留在他身边,他会给他享用不尽的荣华,可是他却背弃他而去,他不得不去除这个心月复大患。
刘翼炯然的黑眸看着他的手足兄弟,声音透着一股凛然。
“我妻子有孕在身,希望皇兄高抬贵手。不要伤害妇孺。”
夏妤火紧张的看着他们兄弟对峙,觉得自己该开口说些什么,可是他们之间的气氛好奇怪,她不知道要从何开口。
景帝哼了哼,不悦再加重。“朕并没有对她如何。”
这个离开宫廷就忘了自己怎么长大的家伙,他只记挂着妻子,却没想过身为他皇兄的他,此刻心中感触如何。
难道,他们三十载的兄弟之情比不上一名女子,也比不上那些投靠他的民兵吗?刘翼实在太叫他痛心了。
“但,我妻子被强行扣留在官中,是不争的事实。”
刘翼一字一句地说,长剑已经出鞘,面容有着钢铁般的坚毅,为了保护妻儿,他会不惜一切。
夏妤火觉得自己不开口不行了。“住手!快住手!皇帝大哥确实没有对我怎么样,他只是跟我聊聊天而已,你别拨剑啊!”
蓦然,另一支长剑从窗外飞射而人,直反映刘翼的脑袋。
“把剑放下!不得对皇上无礼!”
“单平!”夏妤火惊愕的看着来人。
单平是青峰寨的人,他该是老虎的援兵才对啊,怎么反倒拿剑指着老虎呢?
刘翼的黑眸望着景帝,毫无波澜。
景帝和单平蓦然心惊。
原来他早知道单平是朝廷派去青峰寨的卧虎心月复,他却没有揭穿单平的身份,一地将青峰寨的种种回报,这……代表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