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金环国际唱片公司就呈现出一服不寻常的气息,每个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弥漫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诡谲。
“乐童,我求求你,你千万别跳槽,要多少签约金都行,钱不是问题,只要你肯留下来,我不会亏待你的!”郑令丞捧着一箱现钞跟在乐童身后,她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我没有要跳槽。”乐童再一次肯定的答复郑令丞。
郑令丞愁眉苦脸的望着她。“可是,报上说你要跳槽,而且还是跳到屠氏集团去,他们会比我对你好吗?我对你可是用心良苦哪!”
她真输给他了。“总裁,难道你宁愿相信报纸也不愿相信我?”
昨天她出现在屠氏集团之事闹得满城风雨,今早她到公司原只是想来重录昨天那首歌罢了,没想到郑令丞会在这里守株待兔,现在则紧咬着她不放,让她倍感困扰。
郑令丞可怜兮兮地叹了口气。“乐童,我当然想相信你,可是报纸刊得那么逼真,而且还有你的照片,叫我怎么能真的放心相信你不会跳槽,如果我相信了你,而你又跳槽了,那我情何以堪哪?”
她忍耐的看着他。“算了,我不想跟你说了,总之,我不会跳槽,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就算了。”
苞他真是有理说不清,但她也知道,同样有许多人会与郑令丞一样相信报纸所写的,大家总是忙不迭的要去认同谣言,愈是些暧昧不清的、晦暗的,愈有人感兴趣。
突然她好渴望有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而那个人不会把她当明星看待,不会一见面就要她签名,不会询问她的酬劳,不会拿她焙耀,不会因她不再出名而不爱她……
她好想要一个平凡的、可以认同她的人。
瞬间,她脑中浮起一个人的影像,那个人没有因为她是颜乐童而待她有什么不同,也没有冲着她兴奋尖叫,更没有把握与她邂逅的大好机会留下她的手机号码或是把他自己的名片递给她。
都没有,所以他也不可能主动联络她。
可是,他是屠氏集团的总裁,他又怎么肯来倾听她诉说心语?说不定他现在正在抱怨她带给了他大麻烦。
她自认为自己不平凡,搞不好屠奕东还觉得她渺小呢,毕竟他们的分水岭太大了,他们的身分、年龄、外貌,没有一样相称的……
她皱了皱眉头,对自己的想法哑然失笑,她并不是要跟他谈恋爱啊,何必找一个身分、年龄、外貌都相称的人?她只是想要一个可以听她说话的人,让她没有压力的人,难道这也是个奢求?
或许吧,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轻而易举可以做到的事情,可是对她就定是奢求,谁让她并不是普通人,她是颜乐童,这些伴随著名利而来的事情,她早该有心理准备会失去了。
是吗?她有心理准备吗?可是为什么她会对这些随时随地无止无休的骚扰愈来愈感到厌烦?
罢开始时,那些掌声确实给了她无上的虚荣感,她满足于那些赞美、崇拜,与胜利,但现在当她渐渐习惯了之后,这些却也变得理所当然而淡而无味,掌声再也无法填补她不能自由自在出现在公共场合的痛苦,掌声也无法让她放松心情,一切的一切都扭曲了。
懊说她贪得无厌吗?有了名利却还要要求隐私权,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呵,又要马儿肥,又要马儿不吃草。
她怎么会那么快就厌烦了舞台呢?她不是自小就被期望要成为个杰出的歌手吗?
或许是台湾七月的天气太热,弄得她心里烦乱,过一阵子就会没事了,她一定可以找到平衡点的,再给她一点时间,她会没事的……
屠氏兄弟无论出现在哪里一定都是焦点,一样的挺拔、一样的俊帅、一样的尔雅绅土,当然也一样的阔绰,完全的上流社会派头,只是骨子里有着绝然不一样的性格罢了。
在这个大型娱乐商城的开幕晚会,坐在嘉宾席的奕东、奕西与奕北各有所思,奕东虽不耐但总还维持着他身为屠氏集团总裁和娱乐商城大股东的风度。
奕西则好脾气地保持着他一贯的微笑,对记者的任何询问都有问有答,肯定可以夺得年度青年才俊最佳风度礼仪奖。
奕北是多所抱怨,埋怨商城的电影院难比欧美先进国家,又埋怨商城的造势活动太没创意,连化妆室的瓷砖花色他都不满意。
至于屠家那位总喜欢帅帅一笑的奕南,则是太困而没时间参加这种无聊死人不偿命的酒会。
“我们是钱多得没地方花吗?为什么要投资这种豪无建设性的娱乐商场?”奕北终于忍不住开口质问当家主席。
他一直很介意报上登载颜乐童和他大哥“有染”之事,此番屠氏投资娱乐城,或多或少会给外界更多联想,他们一定又会猜臆这是否是屠氏即将进军娱乐界的踏板?
“无聊吗?我不觉得。”奕东没什么感想地道:“不管有没有建设性,至少我们拥有绝大部分的利益,这不就是企业之所以存在的目的?”
其实有时候他也满感谢他父母生了奕北这个弟弟给他,奕北那天生的企业使命感常可以弥补他的不足,例如,偶尔他睡得不好就不想处理公事,此时奕北即使临时受命也一定会将公事处理得妥妥当当,绝不需要他操心。
又例如,当他偶尔就会对屠氏集团没什么恋栈之时,奕北总会跳出来告诉他,他对屠氏集团有多重要,他们绝对绝对不能失去他云云,所以就算奕北嘴利一点,他也会原谅奕北的。
“哼哼,你当然不觉得。”奕北连哼了两声,这两声的哼意只有他自己清楚,他觉得奕东根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出钱建娱乐城肯定是为那摊小祸水。
奕西微微一笑道:“我看见上晴营造的吴董来了,奕北,我觉得……”
“觉得我们应该去跟他打个招呼。”奕北冷冷的接口,他早就知道老二不会容许这种剑拔弩张的场面维持太久的。
“不,你们坐下吧,我去!”奕东忽地站起来离席。
奕北眉心一皱,平常他说话再怎么尖酸刻薄,大哥也不会跟他计较,怎么今天……难道他今天的口气特别让人不堪一击?
再怎么说,大哥贵为屠氏集团的领袖,自己是不是应该尊重他一点?他投资建设娱乐城,想必有他的道理,自己又何苦太挑剔而坏了兄弟情?
“咳!”奕北不习惯的轻咳一声,他生硬的说:“大哥,我也不是有意要这么说,实在是这种娱乐城残害青少年身心良多,我们屠氏集团向来以前瞻性的投资为主,我认为未来此项投资还是少有为宜。”
啧,这种说明比没有说明还容易惹毛别人。
奕东挑了挑眉毛,稀奇,奕北居然会拐弯抹角跟他道歉?不过这倒是好事一件,男人的嘴太尖是无法留住好女人的。
“想到那里去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嘴巴有多坏。”奕东微扬嘴角道:“我只是尿急,找个理由走开罢了。”
深深的受挫感重击奕北的心,他真恨自己为什么要对他大哥有那一时的妇人之仁,断送了他长久树立起来的铁嘴招牌、悔恨哪悔恨。
奕东愉快的离席朝化妆室的方向走去,在愉快的心情之下,排泄特别畅通,他一脸笑意地从男用贵宾专用化妆室走出来,不意……
说起郑令丞和乐童父母的交情,那得追溯到二十五年前的纽约。
当时,有四名对歌剧怀有无上梦想的青年男女齐聚纽约奋斗,他们都来自台湾,也都来自家境小康的中等家庭,在漫长的排演之余,四人空暇时相偕到中华餐馆打工,住也住在同—栋公寓里,几年同吃、同住、同奋斗的日子过去,四个人理所当然的变成莫逆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