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醒程终于斜睨了他一眼,她极为不认同他适才的说法,“如果你是想喝阻我进入‘风云际会’,也没必要把自己讲得那么不堪。”
“我陈述的是事实。”他低沉的微笑,“不相信吗?你知不知道现在美国的古柯硷市场已经饱和,洗黑钱是稀松平常的事;日本黑道多得是杀人不眨眼的恶棍;而帮派控制赌场、介入电影制片、枪支走私……等等的事情,也让他们早已不谈羞耻心,无疆界的犯罪连司法单位都无可奈何。”
“别恐吓我,我爸爸一手创立的‘风云际会’不是那样的组织。”贺醒程凝视他,回符号的干脆。
“世界瞬息万变,你似乎自信太满。”高堤玩世不恭的继续否决她,潜藏的情绪里又有一丝对她固执的欣赏。
如果不能将贺醒程激回美国,以她要强蛮闯的个性,留在这个暴力泛滥的福尔摩沙岛,自己是无暇分心照顾她。
“我相信我爸爸。”她没有半点犹豫的回答。
“很多相信最后都会沦为盲目。”高堤站了起来,给她一个有礼的颔首晚安礼,却表情揶揄的说:“英雄教父还是在凛冽的冬日夜晚坐在温暖的客厅里看看就好,太认真是行不通的。祝你有个好梦,贺小姐。”
斑堤可恶的上楼去了,贺醒程咬住下唇,她握紧拳头怒意横生。
他们之间的这一仗,若打成平分秋色就是没有结局,她要分出输赢,而嬴家是自己!
第五章
“风云际会”总部的首脑办公室里,高堤优闲的倚在酒柜旁,他手中把玩着高脚杯,一杯威士忌刚被他饮得涓滴不剩。
“解决‘恶狼盟’的事后,最近道上似乎平静许多。”徐峰岸微笑着说,他坐在办公室一角的会客沙发中,手中端的是一杯刚煮好的滚热义大利咖啡,他不像高堤般喜欢随兴品酒,这种气温骤降的天气里,咖啡往往是他的最爱。
“平静底下就是风暴的潜伏期。”高堤微微一笑,他的笑容相当怪异,仿佛在昭告天下,江湖中事与他何干?
你似乎已预期到会有另一场包大的暴动?”徐峰岸自诩对高堤的了解不算少,但仍会经常性的猜不透他的真正思维,高堤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他虽然身在黑道,却不怎么像个黑道份子,若说他是正派人士,距离又着实太远。
“全世界每天都在上演黑道火拼,就算真正发生什么也不足为奇。”高堤轻描淡写的说。
他知道一旦介入这个圈子,想要抽身不是件易事,就连世界最大的黑帮首脑都会被发出国际通缉令,更遑论身在台湾岛一方渺小如他,他可不会狂傲的以为自己有金钢不坏之身,他这条生命由何而来他不知道,也不想去追根究柢,只不过他更不想作无聊的牺牲,干架而死也不是表现英雄的行为。
“高,据说南部赌场的老大最近有意思在北部弄场了,而且第一批布署的人马已经在北部找到据点,更狂妄的是,他们指名挑战‘风云际会’。”徐峰岸对这件事情其实早略有耳闻,当时不以为意,以为又是道上流言罢了,事隔两个月,没料到那帮人真的正式进攻北台湾。
“你说莫中南?”高堤弹弹手指,语气散漫。
“没错,正是他,以放高利贷起家,是南台湾一支猖獗的土产黑帮,曾和日本的黑道合作过毒品走私和观光业,以‘南’字为首脑,近年来扩充得相当迅速,胃口也相当大的恶势力组织。”徐峰岸缓缓道出,他像电脑般精密的记忆力,不愧为一流律师人才,能说出这些资料,也表示他对“南联帮”的莫中南下过一番工夫研究。
“你认为他们会怎么做?”高堤问话的姿态更优闲了,他眼神中的讥诮像在嘲笑莫中南的不自量力。
徐峰岸思凝了一下,“‘南联帮’第一步会介入北部赌场,接下来或许会继续走私,他们向来喜欢做海洛英的生意,此次大举北上,自然不会松手。”
斑堤勾勒起一抹古怪的笑意,为自己又倒了杯酒。
“这不就已有答案。”高堤眼眸出现一抹淡笑,“我们在北部并非赌博事业的独占者,南联不顾道规的北上抢场子,其他帮派不会坐视不理,还有,他们的贩毒走私一旦入侵到北部来,那些警察就有得忙了。”
“所以你这么胸有成竹?”徐峰岸不得不赞叹高堤,或许是自己行走黑道的资历太浅,对道上的尔虞我诈还未能作全盘的分析,他可以以律师的敏锐去观察透彻事件,但在其余方面还尚需经验的帮助。
思及此徐峰岸不禁失笑,如果他父亲知道他这个向来以正义之神自期的儿子竟在黑帮组织中,不知会作何感想?
“因为我永远明白一点,世界不是我一个人的,何必杞人忧天?高堤再次将酒一口饮尽,他将空酒杯搁在办公桌上,桌上电话的内线灯号此时闪烁个不停。
他按下红灯键。
“什么事?”
“高先生,刘经理要见你。”丁秘书刻板的声音传来。
斑堤的秘书——丁壁,是道上有名的职业杀手,两年前高堤的仇家出高价要他暗杀高堤,没想到反倒失手被高堤擒住,高堤惜英雄的放他一马,他却从此步入“风云际会”,对高堤效力。
“刘经理?”高堤皱眉,“发生什么事?”
能让刘经理破例来找他,必定是刘经理处理不下才会来求助。
“急事。”
斑堤微微一笑,这个丁壁向来惜话如金,废话从不多说,就算是正事也别想让他说超过五句话。
“让他进来吧!”
结束通话,迎上徐峰岸询问的眼神,他没多作解释。
斑堤和徐峰岸的所在地是“风云际会”的总部,总部就设在“塔格城”的地下。
“塔格城”——这是一家位于阳明山上的豪华赌场,占地千坪,其豪华程度和澳门的赌场并驾齐躯,气势昂然。
这里赌的方式相当多,吃角子老虎、轮盘赌、扑克、掷骰子……等种类繁多,非但摄影机二十四小时的监控,更有受过特殊训练的警卫检查每一个进出的人,众多的冷面保镳在场维持秩序,当然还有赌场敖设的高级饭店可供赌客过夜、调剂和休息,饭店奢华的程度,和世界任何五星级的酒店没有分别。
斑堤大多数的时间都会在“塔格城”他的私人办公室中处理“风云际会”的一切帮务,在此过夜更是平常的事,因此也就经常可见徐峰岸在此出现。
叩门声响起,高堤仍是倚在酒柜旁,他的姿态没变,无形中已多了股蓄势待发的冷劲。
“进来。”
刘经理推门而入了,他脸色颇为凝重。
斑堤瞥了他一眼,事情似乎真的有点大,否则向来沉稳的刘经理不会来向他请求帮助。
“高先生,徐先生。”刘经理点头示意后,很直接的说:“高先生,我刚刚在监视器中发现,大小姐她……她在场子里下注。”
刘经理在“塔格城”任职也有十五年了,自然对贺醒程不陌生,尤其以前贺天最喜欢将宝贝女儿的照片随身携带,因此对她的容貌早根深柢固。
“贺醒程?”高堤微拢双眉,莫非是昨天夜里那场口齿交锋让她不服输的立即付诸行动。
“是的。”刘经理脸有忧色的说,“初步估计,大小姐已经嬴了至少八十万的筹码,最奇怪的是,输家却没有任何异议。”
斑堤眸光闪过一丝笑意,贺醒程此举似乎是正式向他宣战了。